毛筆通體漆黑如墨,隐隐散發着透亮的光澤。
李煥顔把其放在手裡把玩,想着待會要畫什麼圖案。
此筆名為墨染,無需硯台永不斷墨,寫出來的字千年不化,依舊清晰可聞,單純用手無法擦除,施法者能讓字迹對外隐形,隻有自己可以看見。
李煥顔打算在江瀾聲臉上畫兩個小王八,左右臉頰對稱的那種,其他地方就自由發揮,等到三個月過後,就解除隐形,她已經能想像對方起床後看到自己的花臉,表情會有多猙獰扭曲。
墨染是她在原主的百寶囊内找到的,當初還以為會壓箱底,不曾想居然真的能派上用場。
她望向窗外,眼看天色不早,估摸着人已經睡下,便開始行動。
李煥顔悄咪咪地來到對方屋前,伏耳貼在門闆上聽裡面的動靜。
過了許久,确認無誤後,她施法在自己身上輕點幾下,身體逐漸變得透明,與周圍景象融為一體。
緊接着邁着傲嬌的步子穿牆而過,進入屋内視線瞬間變暗,唯一的亮點隻有桌上的燭台。
李煥顔擡手往眼睛處一抹,所有的陳設立刻變得清晰可見,隻不過她做完之後才發現這法術有點多餘。
江瀾聲的房間布置簡單到極緻,總共就四樣東西。
床,書櫃,桌子和椅子。
為了更好地進行繪畫創作,李煥顔直接對床上的人施了個昏睡咒。
她手持毛筆慢慢向其靠近,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但在環境的襯托下,就顯得有點像奸笑。
快要碰到對方時,身後忽地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李煥顔微微一愣,疑惑地轉過頭,發現閃光來源是書櫃。
出于好奇,她來到書櫃前拿起那樣東西仔細瞧了瞧,是一個銀白色的手镯,上面挂着三個小巧的鈴铛,镯身滿是精緻的花紋,還有些看不懂的文字,凹陷之處泛着紫色的幽光。
李煥顔沒想到會在這看見魔族的真言鈴。
魔族這個名字在九州大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以說是臭名昭著,即使過去很多年,每每提到它時,人們依舊憤怒不已,恨不得将其踩在腳下狠狠踐踏才能解氣。
這一切的緣由皆來自于三千年前的邪祟禍亂。
魔族的領地位處極域,九州大陸的邊緣地帶,偏僻且靈氣稀薄,因為實力弱小常受到其他種族修士的嘲諷和欺負。
長此以往,仇恨的種子在他們心中悄然種下,逐漸累積,直至某天突然爆發,族長率領全族上下共同修煉一種邪惡的功法,勢要讓所有輕視他們的人都付出代價。
魔族的人以自己身體為媒介,培養一種黑氣,成形後将其吐出。
黑氣在四周蔓延開來,且行進的速度非常快,凡是沾染上這種黑氣的人,都會被無限放大内心深處的陰暗面,變成一個冷血沒有感情的怪物。
他們肆意屠殺身邊的人,鬧得整個九州大陸人心惶惶,死傷無數,一時間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各地修士出面壓制,但卻是治标不治本,無法徹底斷絕黑氣。
危機關頭天帝派遣出神兵強将,他們犧牲全部神力将整個魔族重重封印,人世間這才恢複安甯。
事後,人們将黑氣稱作為邪祟,形容它就像是作祟害人的鬼怪,通過擾亂人心就可殺人于無形。
至于真言鈴,則是魔族在審問犯人時用的法器,由施法者來問問題,回答者若是撒謊,就會遭到真言鈴的懲罰,長達一個時辰的錐心刺骨之痛。
李煥顔素來有收集法器的癖好,其中有幾件就屬于魔族,但奇怪的是魔族的法器對她通通沒有效果,發出的攻擊在碰到身體的那一刻,就會消散于無形。
關于這背後的原因,李煥顔查閱無數古籍,仍舊沒找到答案,久而久之,她将此事漸漸淡忘,今日看見這真言鈴,倒又記起來了。
她靈機一動,想到現如今的情況,江瀾聲之所以對自己心存戒備,是因為不知道她所說的話是真是假,如果能借助這法器打消對方的疑慮,日後的事想來也會簡單許多。
就在這時,床上的男人發出幾聲夢呓,嘴裡一直重複着不要和别走,語氣十分焦急。
李煥顔來到對方身邊,見其滿頭冷汗,眉頭緊皺,表情痛苦難耐,似是做了什麼噩夢。
便想着先替人解了昏睡咒,墨染的事以後再說。
可搗鼓半天,幾個法術丢過去跟石沉大海似的,毫無作用。
李煥顔意識不妙,察覺這并非是尋常噩夢,對方怕是招來了夢魇。
夢魇是寄居在夢裡的精怪,以人的精氣為食,每晚随機挑選一個“幸運兒”進入他的夢,以對方的經曆編織夢境将其困住。
若不及時阻止,此人會一直陷入沉睡,最後被夢魇吸光全身精氣而死。
李煥顔知曉其中利害,眼看江瀾聲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拼命叫喊對方的名字,試圖将人從夢境中喚醒,可顯然是徒勞無功。
她拿起一塊錦帕想要給對方擦擦汗,剛碰到額頭就被抓住手腕,江瀾聲用的力氣很大,李煥顔疼得直抽氣。
奮力掙脫時,卻發現男人的眉頭舒展許多,沒有剛才那般緊湊,臉色也逐漸恢複正常,帶有幾分紅潤。
這是緩過來了?
雖然在此之前的确有過靠自身意志力擺脫夢魇的事例,但屈指可少,可謂罕見。
李煥顔有點欲哭無淚,剛才折騰這麼久都沒有用,為啥抓個手就好了。
她看向手腕處泛紅的皮膚,無奈至極,明日肯定會有淤青,過會她感覺對方力道有所松懈,想抽手離開,可下一秒江瀾聲又皺起眉頭。
李煥顔隻好打消偷跑的念頭,任由對方抓着,困意逐漸湧來,但她哪敢在這睡覺,臉上的表情十分生無可戀。
麻了,毀滅吧,趕緊的,她突然後悔晚上來這了。
相比于李煥顔的煎熬,江瀾聲倒是睡得很香,因為夢魇帶來的噩夢導緻他的心一直惶惶不安。
舊日的那些痛苦化作滔天洪水将他盡數淹沒,他拼命掙紮幾近窒息。
就在這時,突然抓到岸邊樹叢的一根樹枝,這才得以喘口氣,分散出精力來思考現在的處境。
經過一番觀察,他很快便知曉自己是在做夢,然後順藤摸瓜找到夢魇,将其消滅,夢境就此恢複正常,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