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戀不鹹不淡嗯了聲。
白眉又對陸利津說:“念在你有前科,記你兩次。”
“前科?”陸利津本子一甩,也不寫了,目不轉睛盯着白眉,冷笑一聲,“不如直接開除?”
王時北意識到氣氛不對,捏着書包沒做聲,悄悄去看夏戀。
夏戀也停了筆,無聲圍觀這場對峙。
陸利津說:“既然對我有偏見,還讓我過來做什麼?溜我好玩?”
白眉被他兩句話氣得火冒三丈,“你搞清楚是誰需要誰!實中缺你一個學生?學校沒你不開了?就你這個人品,把你放在一班還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
陸利津臉色倏爾陰沉,“我什麼人品?”
“你問我?你自己做過什麼你心裡清楚!”白眉推推眼鏡,指着他雙頰顫動,“我告訴你,當初是華慶附中的副校長親自打着電話過來保證說你沒問題,你現在這副做派是給誰看?放出去誰敢要你?”
“诶诶诶,我看行了,都少說兩句。”男老師連忙勸道,“白主任你一把年紀跟個小孩計較什麼,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學生沒見過,陸同學也沒犯什麼大事,寫個檢讨放回去得了。”
“誰愛寫誰寫。”陸利津扔了筆轉身就走。
“給我站住!”
砰——!
果斷的摔門聲将白眉的怒火徹底隔斷。
“簡直是無法無天了!”白眉摸出手機,轉頭怒視兩人,“你倆寫完再走,張老師,你幫忙看着。”
張老師答應說好。
白眉撥通電話跟着出門。
王時北拎着書包的手緩緩放下,重新回到桌邊,悄聲:“這什麼情況?他膽子也太大了吧?”
“不知道。”夏戀目光落到那把雕花匕首上,心緒紛雜。
第一節晚自習快下時,她帶着八百字檢讨書回去找班主任。
剛進辦公室,就見陸利津立在一邊,她愣了那麼一下,慢慢走到老裘位置。
陸利津聽白眉在耳邊絮絮叨叨,有點不耐煩,頭一偏,瞥見夏戀。
她穿着校服,臉側的頭發夾到耳後,露出幹淨圓潤的耳垂。他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她半張側臉、眼尾睫毛下垂的弧度,還有一點鼻尖。
他就這麼直白地看着她,毫不掩飾。
不是都說當你凝視深淵過久,深淵也将回以凝視麼?
他不信她不回頭。
但夏戀就像跟他杠上了,别說回頭,連眼都沒斜一下。
老裘看完檢讨放到一邊,“說說看,怎麼想起點外賣了。”
夏戀如實承認:“食堂不好吃。”
老裘臉色微變,看了眼她身後的白永年,皺起眉頭。
夏戀霎時噤聲,什麼都不說了。
老裘這才闆着臉将她教育一頓,從千篇一律的衛生安全問題到責任問題,夏戀左耳進右耳出,頭都要點到地上去了。
她被陸利津看得渾身不自在,視線猶如刀片貼着皮膚遊走,稍不留神就會劃破一道口子。
想到這,老裘念叨的聲音從耳邊淡去,白眉的聲音卻飄了過來:“你真當學校是你家?由着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陸利津下巴微擡,學着他反問:“做清潔的時候不都說學校是我家?現在又不行了?”
白眉怒火中燒:“這能一樣?!”
陸利津一臉淡然:“怎麼不一樣。”
“這些話你留着等你哥來了當着他的面親自說!”
“行,趕緊。”
一班的班主任在兩人之間插不上嘴,隻好說些無關緊要的寬慰話,試圖緩和雙方情緒。但很明顯,隻要陸利津一開口,白眉就跟擦着火石的幹柴一樣迅速起火。
班主任盡心盡力:“剛才聽白主任說你覺得一班氛圍不好,是指哪方面?”
陸利津:“一班沒問題,我有問題。”
白眉鼻音輕哼。
“你有什麼問題?”
“融入不了新環境,不合群。”
白眉逐漸意識到不對。
陸利津還在說:“停學太久跟校園生活脫節,性格孤僻,為人冷漠,心理不健康,說不準還患有精神類疾病……還要我往下說嗎?”
這些全是白眉先前一怒之下脫口說的。
他當着他的面複述了一遍。
班主任表情逐漸凝重,還是決定尊重他的想法,詢問:“你想怎麼解決?”
“我看趙老師他們班就挺精彩的。”陸利津直截了當,“讓我去他們班合合群?”
正在訓話的老裘一愣,辦公室詭異地安靜了那麼兩秒。
一班班主任和白永年齊齊看向趙吳華。
趙吳華和他們大眼瞪小眼,表情好像在問:“我?”
“你又要搞什麼名堂?”白眉問。
“白主任,”陸利津喊他,撩起眼皮,“轉班也歸你也管?”
越級了。
他倒是想管。
下課鈴在這時打響。
老裘對夏戀撥了撥手,“點外賣下不為例,檢讨書放我這兒,你先回去吧。”
夏戀颔首說好,轉身離開辦公室。
路過陸利津,他眼神斜到她身上,話音很輕,夾雜在下課鈴裡飄進她的耳朵:“等着。”
夏戀跟看鬼一樣看他。
搞什麼?
又不是我害你寫檢讨。
……
但事實饒過一圈回來,這事還真跟她脫不了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