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什麼?!”白眉盯着他,将沒收的匕首甩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伏在桌上寫檢讨的夏戀被這道聲音打斷思緒,下意識看去。
古銅色複古雕刻的花紋纏繞着刀鞘,刀柄紋理清晰,幾乎是立馬讓她想到那晚沁骨的冷意。
再擡眸,對上陸利津那雙眼。
他似乎一直在等她看來。
視線在空氣中打結,宛若交錯擰緊的麻繩,怎麼也扯不開。
王時北在中間橫插過來,略帶疑惑地望向陸利津。
陸利津斂下眼眸,站到一旁乖乖聽訓。
“你知不知道這是管制刀具?刀刃比我手都長,你說你帶到學校來幹嘛?”白眉振振有詞,邊說邊拿到手上比。
陸利津面不改色:“削水果。”
“削水果?”白眉氣得原地轉圈,随手抓起辦公桌上的蘋果給他,“來,來,你削一個我看看。”
蘋果表皮皺巴巴的,一看就是放了很久。
陸利津掃了眼,接過放到一邊,“主任,這個蔫了,削不了。”
“差不多行了老白,”綠色盆栽後傳出一道女聲勸道,“你要較起真來,一趟大搜查下去實中一半的學生都要來你這兒走一趟。”
說完女老師拿着保溫杯走出來,擡手輕輕一揮,“也不是什麼大錯,放人回去吧,檢讨什麼時候都能寫,還得上課呢。”
“沈老師,話可不能這麼說。”白眉一臉認真,伸手指着王時北,“這個,利用自己體育生訓練的便利在校外給人買煙,自己不抽,光收跑腿費,一張嘴死緊,怎麼問都不承認!”
“這個,”指到夏戀,伸出拇指和食指重重一比,“提了八份外賣回教室!”
白眉看着夏戀陰陽怪氣:“怎麼?你想搞餐飲啊?那給你騰間教室讓你自立門戶好不?”
見勸不了他,沈老師搖了搖頭,拿起書本走了。
“食堂的飯就算再不好吃,那也是安全的!你點外賣誰知道他往裡加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吃出問題誰負責?我問你!”
夏戀低着頭不說話。
白眉以為她在深刻反省,轉頭去說王時北。
夏戀看着紙上的‘我深刻認識到錯誤’思考半秒,劃掉最後兩個字,在後面補上一句‘在校外訂購外賣是對自身、和同學健康安全的不負責’。
挺好,再擴兩句就八百字了。
她還在想怎麼往下編,辦公室的門從外推開,一位年輕男老師走進來。
一看屋裡齊刷刷站着三個學生,笑了聲:“今天什麼日子?讓白主任你一次性抓這麼多。”
于是老白又将幾人‘罪行’複述一遍。
王時北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偷偷瞄了眼夏戀的檢讨書,憑記憶抄來兩句。
陸利津等白永年說完,趁着他喝水的時機開口:“主任,我是不是也得來份檢讨?”
他态度說不上好,有點懶散,看着不太認真的模樣,但也沒有頂嘴辯駁,跟主任拍闆叫嚣。更多像一種無所謂,沒有半點被叫辦公室該有的難堪。
白眉說:“你以為你能逃掉?就在這兒寫!寫不夠一千五别想走!”
王時北暗暗咂舌,沖夏戀豎起大拇指,小聲:“還是你爽啊,來得早隻用寫八百。”
“交頭接耳什麼呢?”白眉呵斥,“你倆離遠點,别抄,抄了我發現重寫!”
陸利津拿着紙筆走近。
辦公桌半高不矮,直着背寫拉得脖子痛,彎身伏案腰又酸。
他随手拉過一張辦公椅要坐,被白眉猛地一吼:“你還想坐?給我站着寫!”
陸利津指尖微動,簽字筆旋轉一圈穩穩停住。
王時北順手推過桌上成堆的作業本,“墊着這個,脖子沒那麼難受。”
陸利津:“謝了。”
夏戀在對面。
她寫得快,幾乎一氣呵成。
像是察覺到他的目光,筆尖一頓,擡頭看來。
再次對視。
她原本的思緒突然斷了。
陸利津一張嘴跟淬了毒似的,“你還挺能吃。”
王時北聽見這話也驚住了,不假思索偏頭:“你一個人吃八份?”
夏戀踢了他一腳,王時北吃疼皺眉,抱着腿彎了下去。
他小聲:“我靠!你下手輕點啊!”
白眉正在跟男老師說話,沒注意這邊。
陸利津寫下‘檢讨書’三個字,聽見夏戀說:“跟你比還是差了點。”
他笑了笑,沒看她,“别這麼看不起自己。”
他寫得很是随意,字不像字,筆鋒像雜生的野草,被風吹得東倒西歪。速度比夏戀還快。
王時北看了眼,發現自己隻認得最上頭三個字,不由詢問:“你這寫的啥?”
陸利津:“看不懂?”
王時北抓了抓眉毛,“不是我說兄弟,你這字比我還難看,你是怎麼考上高中的?”
陸利津沒回答。
夏戀哼聲,“在給你畫符呢。”
一句話罵了兩個人,眼皮都沒眨一下。
陸利津正要譏回去,白眉喊了一聲:“陸利津。”
他回頭,筆下沒停,“有事?”
白眉兩步走過來,原本要說的話到嘴邊又變成:“你這寫的什麼玩意兒?”
他拿起檢讨書,眉毛緊皺,“重新寫,看看人家是怎麼寫的。态度要端正,做學生要有學生的樣子。”
陸利津翻開新一頁,眼神飄到夏戀身上,“看來這兩位是常客?”
王時北否認:“我這是第一次,你可别亂說。”
“你還好意思?成年了嗎就買煙!長這麼高個兒是讓你用來騙老闆的?”白眉說着往他背上拍了一掌,“身份證帶上,跟我出去退了。”
“啊……”王時北臉一垮,“那檢讨怎麼辦?”
白眉瞪他:“回來再寫!”
王時北放下筆去收書包。
白眉這才想起來什麼,警告夏戀:“你是第二次了啊,事不過三,再有一次直接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