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品是三天前丢失的，當時我們不在店内并沒有看到，但後來打掃時找到了這根并不屬于店内的白色羽毛，應該是竊賊無意間留下的。”

“另外不白當時被留下來看店，所以竊賊的身上或許會有抓痕。如果能直接把人帶來的話不白應該也能認出來。這樣就算對方已經将羅盤賣出，也能找到些線索。”

玖猜測老闆口中的“不白”應該就是黑貓的名字。他點頭将塑封袋收好。

“還有别的線索嗎？”

“實在抱歉，但在下有心無力。”女人微微欠身。

“…了解了。”果然貴是有貴的道理的。這點不着邊際的線索隻能說把範圍從大海撈針變成了從湖裡撈武器。

……啊不對，為什麼要從湖裡撈武器。

老闆送他到了門口，那隻黑貓不知什麼時候也跑了出來，沖着他喵喵地叫。

女人再次欠身：“有勞了。”

玖點頭後走出去。不遠處就是十字路口，再一拐彎後古董店便完全消失在視野中。鋪天蓋地的藍白色建築很快占滿視野，讓他有種剛才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的錯覺。

不過還是有東西能證明并不是夢境的。他拿出塑封袋，再次看向袋中的羽毛。

純白的，細密排列中微微帶點銀色的反光。

“…鴿子。”他認出來，輕聲喃喃。

擡頭所見皆是高樓大廈，連看遠一點的天空都是奢侈——在這種地方，誰會去養鴿子？

……總不能是什麼動物園飼養員或者公園管理員吧……他重新打開通訊表裡的地圖去逐一查看地标名稱——果然在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并沒有建造這些設施。

連綠化都沒有多少還能做到空氣質量這麼好也真是偉大的科技力量。

直接排除了衆多政治機關和以“公司”為結尾的建築後選項已經不剩多少。不過這是……玖忽然眯起眼再次進行确認。雖然看起來有些牽強，但硬要說可能性的話還真有。

——教堂。

沒想到唐城居然也有這種地方。印象裡見到最多教堂的地方還是在自己的故鄉血域。不過大概正是因為唐城願意接納來自各地的人，所以也會包容各地的文化差異。

等到了地圖偏東方向顯示的位置，玖才發現這個教堂由幾個純白的尖頂哥特式小建築圍成一組，規模并不大算不上地标性建築，大概隻是為了方便信仰這個宗教的人進行活動和儀式。

最外側也是最大的教堂内部零零散散的坐着幾個人在禱告，玖壓低自己的腳步走進去也找了個位置坐下順便觀察四周。

教堂的最前方是一個白色的大十字架，陽光順着琉璃窗透進來打下陰影顯得十分神聖。建築側邊的牆面下半是琉璃窗，上半則連着頂端繪滿宗教故事相關的油畫圖案。

安靜而神聖的氛圍。周圍隻有三兩個人正在禱告的輕叙聲，心緒甯靜到幾乎可以摒除一切雜念。

“喂小子，你是來找我的嗎？誰派你過來的？”一個聲音兀自從身後響起，本來都已經快要睡過去的玖被吓得瞬間從位置上跳起來猛回頭，卻在看到完全陌生的一張臉後疑惑地停住。

“……你是誰？”

“…喔不是嗎。那就當我沒說過吧。”坐在他身後的人一隻手擡着半靠在椅背上，看穿着打扮似乎是一名修女，但似乎又不是很像修女——如果算上她的眼罩眉釘舌釘紋身以及手裡的煙的話。

“繼續你的禱告吧。神明在上，祂會饒恕你的。”

“………”這是什麼最新搭讪套路嗎。

不過既然都已經被動開啟話題了，玖幹脆轉過身拿出袋子展示給對方看：“請問你知道這個羽毛…… ？”

“鴿子？”修女朝旁邊吐了口煙回複得不假思索，“你怎麼知道我養鴿子？”

“？”等一下？這都行？這樣就找到了真的不會被說光環過于嚴重嗎？

“難道說……”修女單邊黑色的眼睛忽然眯起來，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看的他心裡有些發毛，

“——難道說你也是愛鳥人士所以才找過來的？”

“啊？”本以為目的馬上就要暴露的玖被盯得都快窒息了，“啊，啊對對，沒錯。”

“太好了，雖然你是血族但我現在宣布原諒你了。”聞言修女立刻露出一副“相見恨晚”的表情，直接湊上來伸出沒拿煙的那隻手要和他握上，“你好我是——”

“費爾南達！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教堂裡吸煙！”一名修女怒氣沖沖地走過來打斷她，“給我把煙掐掉！出去！”

“好好知道了——”費爾南達把煙叼到嘴裡又吸了一口才在走到一旁掐滅，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對着玖比了個“跟我來”的手勢。

站起來後玖才發現她的頭發其實并不是純白，而是在發尾逐漸漸變成棕色。穿着上除了各種非主流元素其餘部分反倒偏向保守。他跟着對方來到教堂後側也就是建築組中心内部的院子。

整齊的草坪，最中央有一個小的白色大理石制噴泉，以及——同時出現在草坪上的一群白鴿和烏鴉。

修女擡手過去嘬了幾聲，一群鳥立刻飛過來靠近，停在她的肩上手上。

“這些就是我養的鳥，不過它們隻被允許在小範圍内活動。”費爾南達轉過頭來對着玖道，順便從懷裡拿出幾袋谷物分散地抛到旁邊，“你先别動，等我喂完鳥。”

“……好。”玖隻好配合地站在原地，幾隻烏鴉飛過來沖他啊啊地叫，膽大的甚至直接停到了他肩上。

…别這樣我真不是樹。

“好了。”終于分發完食物的修女拍拍雙手沖他走過來，幾隻烏鴉喧鬧着從玖身邊飛走。

“連這種地方都要找過來，你們還真是夠恨我的啊。”

“什麼——？”

一柄巨大的黑色十字架突然出現在費爾南達的手中，被橫着斜向上掃過來，迅速揮至玖的脖頸處的瞬間堪堪停住，重物劃過帶起的風拂動他垂下來的發絲。

再過一點就直接被砍頭了。玖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率被瞬間提高。

“你都不帶躲一下的嗎？真覺得我不會殺你？”費爾南達相當不屑地斜眼看着他，“小孩你不會真以為我信了吧，剛才不動手隻是因為還有人在，被看到了會很麻煩。”

“…但你要是真想殺我，直接用你腰間的那把金色聖槍就好了。”他無奈，“另外我是真的不認識你。”

而且這裡畢竟是異國他鄉，如果真的打起來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哦是嗎？那你一個血族大老遠的跑過來幹什麼？”

“……賺錢。”

“…賺錢？”修女一臉的不信。

“真是賺錢。我并不隸屬于血域而是異能開發學院Sritana，此次前來唐城是執行任務。”迫于形式，玖決定和盤托出。他再次舉起手中的袋子，“這根毛就是我的調查對象。它是你的鴿子留下的嗎？”

“……”費爾南達沉默了幾秒似乎是在考量對方話語的可信性，最終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十字架，走近接過袋子舉起來在陽光下細細查看。重型的武器落下後甚至在草坪上砸出一個小坑，玖默默想象了一下被它砍到的樣子感到脖頸後面一冷。

“不是。我家的白鴿毛色光澤度沒那麼好。”幾秒後她下定結論，把袋子遞還給他，“在這裡我隻能給它們吃點苞谷什麼的最簡單的飼料，生活空間也不大——這已經是我能做到最好的條件了。”

“如果你要找的是這根羽毛的主人呢……我建議你試試首府的信鴿。那地方養出來的鳥一個個都又大又肥。”

“謝謝。”玖緩過一口氣。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居然得到了線索。

“沒什麼好謝的。我不歡迎血族小孩所以趕緊自己滾蛋。”

“……我不是小孩。”他忽然很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你怎麼不是小孩？我都已經三十多歲了。”費爾南達又拿了根煙放到嘴裡叼着點燃，“要不是看在你年紀小估計是真的不知道，你早就沒命了。”

“………”啊那沒事了當小孩挺好的，真的。

既然已經得到了新的線索玖也決定自覺滾蛋不勞煩這位修女大人。他再次道謝後準備離開。

“你這小孩倒也挺有意思。”費爾南達在他身後吐了口煙，“不知道我是誰卻能認出我的槍——你到底是不是血域内部的人？”

玖的腳步頓住了。

與任務無關，但她或許真的知道些什麼。

“不是，我住在邊境。”

“邊境……”費爾南達若有所思，再次抽了口煙又吹出，“喔，不熟。”

“……”果然如此嗎。玖失望地再次擡腳離開。

“但小孩你的眼睛倒是長得很好看……”修女再次喃喃着開口，獨自沉默了一會兒擺了擺手。

“……算了，賺你的錢去吧。”

“這些破事…留在我們這代人身上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