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你自己覺得呢?”他忽然轉頭過來。
“?”怎麼忽然就把問題抛回來給自己了?玖猝不及防地被問住。身為被負責人,他目前看到的白葉——
“可靠強大的學姐,感覺是很好相處的人……?”玖說出實話,但聲音默默地逐漸低下去,“還有就是……呃…看起來少數比較正常的黑服……?那個學長我沒有說你不正常的意思……”
倒也不是說每個黑服都看起來不正常,隻是過于強大的人,總會給人以難以接觸和性格與常人不符的印象。
“‘正常’啊……”空澤聽到後果不其然地露出一絲冷笑,但沒有對此加以評論,隻是再度把視線投向下方。
銀鈴聲響起。場地裡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下一秒整個場地瞬間全部被厚厚的冰霜覆蓋,地面幾乎整體被擡升出不少高度。結界内的溫度驟降。
“這方面桑要比我敏銳的多。”空澤隻是點到為止,輕描淡寫地帶過了上一個話題,“我倒是覺得這樣就好——和其他偏執的要死的家夥交流起來更累。”
“偏執這方面你好像沒有資格說别人吧空澤殿?”源溯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忽然冒出來。他微笑着推了推眼鏡走上前,“要我幫忙看門的人剛回來了。我應該還沒有錯過太多吧——”
“……啧。”空澤隐忍住擡起手肘的沖動,“就算不往上考了你也給我好好看好好學。”
“好好——”
場地内已經眨眼間交手了好幾個來回。作為助考的對方黑服屬性似乎是與雷電相關。漫布全場的冰棱間時不時閃現出極亮的金色不規則長弧線。
“…差不多了。”空澤喃喃。
試探到此為止。雙方躍至場地兩側緩一口氣。下一刻,站在對側的黑服右手平伸出去,攥緊。
巨大的璨金電弧瞬間出現一閃後再消失無影。站在另一側的白葉猛地睜大雙眼察覺到什麼,但試圖擡手召喚冰棱防禦時已經來不及——
閃電劃出華麗的弧線,憑空出現在她眼前劈下!
一閃而過的身形瞬間消失。原地隻剩下一把戳在地上出鞘的長刀。
太危險了。白葉換位到場地的側邊站直微微顫抖着的身子喘氣。但凡剛才反應慢一點點都會出事。
對方似乎早意料到了這種情況,并不驚訝地再次擡手召喚出更大規模的電弧。金色雷電的枝杈蜿蜒,輕松布滿了整整一半的場地。而後重新發動進攻。
在半途中消失的閃電,速度極快,卻隻在攻擊的那一瞬間顯現,無法通過視覺來觀察進攻方向。白葉幾乎沒有任何反應時間,隻能通過與先前安置的苦無換位來閃避。
然而不需要第二次黑服就能摸清她的套路,同時進攻多處她曾經交換過的點位。以至于沒過多久她身上已經被未能完全躲避的閃電劃出不少傷口。最後白葉隻能趁對方要再一次施法的間隙,在場地正中臨時生成厚厚的冰壁以博得暫時喘息的機會,同時口中似乎不停地低聲念着什麼。
“…她今天的狀态不好嗎?一直都很被動啊…”源溯擔憂地望着場内有些狼狽地靠在冰層旁休息的白葉,“聽說她最近相當忙……”
“不是這個原因。”眯着眼的空澤打斷他,“…是更糟的情況。”
剛才兩個人的速度都太快,以玖目前的動态視力還不足以和空澤一樣直接捕捉到細節。但這會兒白葉停了下來,所以他也發現了。
——她的身體竟然一直在微微的發抖。
她在害怕。
她居然也會感到恐懼。
他忽然想起來某些被忽略了很久的事,比如從年齡上算,白葉也隻比他大一歲而已。
他還以為她一直都會算無遺策,一直都會露出滿不在乎的笑,一直都會赢。
她在恐懼的是什麼呢?
空澤的眼眸瞥向身側站着的玖。他的表情還維持着原樣,但眼神裡似乎有什麼變了。
“她會輸嗎?”玖很輕地喃喃自語。
“如果隻是因為這個的話,不會。”空澤答複道,“她還沒那麼脆弱。”
這件事,其實也是很早前他和還是白葉負責人的橫野交流時意外得知的。
——她害怕閃電。
不清楚具體的原因,但結果确實如此。她甚至會因此有些厭惡雷雨天氣。
白葉半倚着冰層。中間的冰壁很快就會被破開。她看着不住顫抖的手上因閃電割傷而沾染上的血迹,忽然往後一靠笑出聲來。
——該死,這一幕實在是……
太眼熟了。
隻不過幾年前的她更加無助,更加絕望。隻能眼睜睜看着噼啪作響的閃電吞沒一切,包括過去那個不常露出笑容的自己。
但既然如此……她腦中的渴望忍不住赤裸裸地出現。有這麼難得的機會,要不幹脆将錯就錯,去完成那早就被自己扼殺掉的夙願吧?
她看向身旁的冰棱,裡面倒映出自己的眼睛。
另一端的冰層破裂,黑服的身形從碎片中逐步顯現,卻似乎在冰棱光線的折射下變得模糊不清。
“實在抱歉……”白葉自言自語地開口,她平伸出的手依舊有些抖,但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
要請你…暫時充當一下另一個人了。
雷電炸響,冰棱突刺。
再次出招時白葉已布滿純粹的殺意,全然不顧電弧的攻擊将自己割傷,隻避開緻命處就直接發動飽和式的進攻。作為對手的黑服發現她的戰略斷崖式轉變後皺眉分出部分雷電包裹住周身抵禦。
盡管恐懼,但有些情感會比恐懼更加強大。
鏖戰十幾分鐘後二人依舊沒有分出勝負。雙方屬性力對撞帶來的沖擊讓場地内部已全是破碎的冰棱和石塊。長時間的拉鋸中白葉雖然不再落入被動的下風,但代價卻是周身布滿大大小小被閃電刺擊到的傷痕。再這樣下去隻會先一步耗盡體力。
她雙手合十吟唱,整個地面發出震顫,巨大的冰棱如同有生命般靈活地拔地而起,從競技場對稱的六個角落向正中彙聚。與此同時,繁複的咒文自下而上從冰面浮現,竟覆蓋了整個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