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緣分吧,挺特别的,從來沒有過……又好像失而複得,抱着她有種治愈的感覺。”
“你、你抱過她……不是……喜歡?”夏油傑生硬地擠出兩個字,直覺哪裡不對勁。
“啊?你在想什麼龌龊東西?”五條悟表情扭曲,“難道是因為我想把對她有所圖的男人都扔出去?”
黑發少年汗顔,所以他不想那麼說嘛。
“……為什麼?”
“她才16歲!靠近她的都是變态吧?要麼就是乳臭未幹的小鬼,不靠譜。”
“你不也是小鬼嗎……”夏油傑吐槽。
“不過,如果有一天,她能遇到一輩子對她好的人,也希望她幸福。”白發少年又突然由衷感歎。
夏油傑縮了縮脖子,輕咳一聲:“我冒昧問一下,你真的沒有兄弟姐妹嗎?”
這種心态很明顯就是不想妹妹大白菜被豬拱吧!
“啊?”五條悟不解。
“有沒有可能,葵是你的妹妹,你對她的親近是天然的血緣紐帶。”
五條悟愣了片刻,挑眉道:“你是說……私生女?”
“不可能,我父母關系看起來很和諧。”
夏油傑沒料到他的思維跳到了這個頻道。
我也沒這麼說啊。
“不過,還是不要了吧。”五條悟托腮看向窗外,說道。
“嗯?”
“如果她真的是我妹妹,而我不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白發少年的語氣低沉了起來。
“……我随便說說。”夏油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說到家人,好像也很少聽你提起。”
“沒什麼特别的。”五條悟倒了杯茶,“你不是知道嗎,我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了本家,父母每年會在本家的允許下來看我一次,就這麼簡單。”
“不過,其實五條家沒人能管得着你吧,想去見他們随時都可以去啊。”黑發少年也問出了一直感到疑惑的問題。
五條悟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我小時候有次偷摸跟着他們回到了家,說想跟他們住幾天。”
“他們看到我的時候,反應格外強烈。說應該遵照本家的規定,又跟我說對不起,最後急忙将我送了回去。”
“畢竟是五條家的人吧,恪守成規也挺正常的。”少年兩臂撐在靠背上,放松地靠了上去。
夏油傑若有所思:“除此之外呢?”
“嘛……我對他們印象不是很深。”五條悟昂首看着天花闆,平靜地陳述道,
“最初的記憶是四歲的春天,父親穿着一件夾克衫,母親是一件粉色的毛線裙,他們說我穿的太薄了早春的天還很冷;七歲母親帶來的抹茶大福辣得我流眼淚,原來是包大福的父親将芥末醬和抹茶醬弄混,随後第一次看到了父母拌嘴吵架;十歲生日收到了手織圍巾,圍巾的一端是兩朵小花,一朵藍色一朵銀色,不知道是不是太趕時間,圍巾的針腳有些亂,但很暖和;去年再見他們的時候,兩人竟然都多了幾根白發……”
“沒發生過什麼不起的大事。”
“他們似乎總是對我抱有歉意,但真的沒必要。我過得很好啊,在五條家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夏油傑聽着他淡然的陳述,輕笑了出來,實則如數家珍呢。
“那條圍巾,去年的時候徹底壞了吧?”
“時間太久了呗,從櫃子裡翻出來的時候,織線全老化斷了。”五條悟坐直了身子,神色如常。
夏油傑想起來,去年冬天的某一天,五條悟安靜異常,一天都沒說話。
現在,兩人也同樣陷入了沉默。
忽地,五條悟拎起書包,大踏步走出了餐廳。
“回學校嗎?”夏油傑也跟了上去。
“突然想見葵了。”對方丢給了他一句話。
夏油傑停住了腳步。
啊?
啊?
夕陽已經落下,天色變得昏暗,起了寒風,溫度驟降。
明明已至春末,卻似有一場倒春寒。
油桐花被吹落了許多,白色的花朵散落在地面上,宛如一場盛大的五月雪。
白發少年走在回去的路上,零落的花朵被踩得失色,粘在了鞋底。
為什麼突然會想起葵呢?
……不知道,就是突然間很想見她。
心中莫名有種煩悶感。
說起來,居然真的存在靠近就會讓對方受傷的事。
這個世界還是一如既往地狗屎啊。
少年繼續向前走着,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校門口。
遠遠的,少女靠在門口,懷裡抱着一個袋子,在寒風中朝手心哈了口氣。
他走上前,又在靠近的時候頓住,退回了一步。
“在這幹嘛,降溫了,小心生病。”
五條葵将懷裡的袋子雙手遞上,“今天忘記帶到班級了,這個送給你。”
五條悟伸手準備去接,又立馬縮了回去。
五條葵垂眸輕笑,将袋子放到了手邊的石墩上,後退了一段距離。
白發少年上前,拿起袋子。
裡面是一條藍白相間的手織圍巾。
五條悟不禁愣住。
“你這幾天送了我不少東西,所以我也想回點什麼。這不馬上就要降溫了,很實用吧!”少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不像他先前的那一條,這條圍巾的針腳平整,十分精緻,一端還織着他的卡通頭像。
五條悟将圍巾圍上。
但,保暖效果是一樣的。
五條葵看着他,一段回憶湧入腦海。
十歲生日那天,爸爸媽媽和提前說好的那樣,要去看哥哥,晚上再回來陪她過生日。
她将織了半個月的圍巾遞上:“也是哥哥的生日吧,這是葵送給哥哥的生日禮物,幫我帶給哥哥哦!”
不過那個時候剛學會,圍巾的針腳也松緊不一,其實挺難看的啦。
想到這,她不禁笑了出來。
洗幹淨的圍巾散發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少年将它向上拉了拉,蓋住了鼻尖。
少年的眼眸微微垂斂,雪白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蒼藍色的眸子被眼睑遮擋了幾分,少了幾分平日的肆意,多了幾分沉靜溫和。
他忽然間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想見她,為什麼會想粘着她。
因為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和同父母在一起的時候很像。
會很高興,想和他們待久一點。
直視自己内心時,那裡有一個被蓋起來的空洞,裡面空無一物,自己也從不會關注到它。
而缺少的東西,名字是——親情。
抱着她的時候,空洞的蓋子被揭開,才會有被治愈的感覺。
白發少年輕笑了一聲,那些泛起的情緒轉瞬就被慣有的肆意取代。
“葵,做我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