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香憐接下來的話語沒什麼表情,連情緒都很欠奉。
“我知道你來的意思,不想過家裡的貧苦日子了是吧?想讓我和我娘給你點幫助是吧?我告訴你,這點兒你莫想,今日你自己也看到了,我家宅院也不大,面積寒酸的緊,我繼父也就是普通木工,所賺的錢不僅要養我們,還要養屋裡那兩個吃錢的雙胞胎,我們也就是平常老百姓,既沒錢又沒權,你就是真把家裡那點事兒說出去,也就是搞臭我和我娘,是,我們是不舒服了,可與你又有什麼好處?那麼費勁的跑過來,就是為了掙一個與你魚死網破的仇人……”
啰啰嗦嗦一大堆,最後眼看喬玉田微黑的面色越來越沉,喬香憐很識時務的将抱怨拐了彎兒。
“……這樣吧,來都來了,我幹脆在這裡幫你找個媳婦兒,你領回家後就好好過日子,别再出來找麻煩……”
不得不說,喬香憐這話真的是打在了山裡人的七寸上。
要說如今他老家喬家溝最缺的是什麼呢?
一個是錢,這個确實沒辦法改善,窮山惡水,那就出不了富裕良民。
二,那就是女人了。
喬家溝的地理位置在山上,高山陡峭,山路崎岖,要想從喬家溝去趟最近的集市,那就隻能靠腿往山下走,這一來一回的,保守估計就要兩三個時辰。
本來嘛,窮也就窮了,我家窮,你家也窮,那也就誰也不嫌棄誰,湊湊合合一塊過了。
可如今不行了,就是近幾年,村尾有家因為生不出兒子被休棄的棄婦,帶着兩閨女回娘家不讓進,想把兩閨女給婆婆自己去跳河,結果婆婆也不要,人家等着兒子再娶新婦抱孫子呢,誰能搭理倆賠錢貨?
想好好活,沒地方住,想安心死,卻又沒法死。
前進無路,後退無門。
于是那棄婦一咬牙,竟直接帶着倆閨女下了山,三人先是在集市的飯攤上給人刷碗,後頭又跑到更遠的桃花鎮,也不找活幹了,直接租個屋子幹起了暗/娼。
再具體的喬玉田也不了解,他隻知道那棄婦五年前帶着閨女回娘家,三人都塗脂抹粉,穿綢裙,帶銀簪,那鮮豔富貴的模樣,立時将大半個村裡婦人都吸引了去。
再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村裡大半的妙齡姑娘都被帶去了鎮上,一個單屋,一張小床,再在屋檐下挂上一個大紅燈籠,如此,便開始了沒有本錢的好生意。
這些人裡,或許有不為錢财折腰的貞烈女子,可奈何,這種事情姑娘願不願意實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家裡的老爹老娘都願意。
那段時間,不知有多少家裡隻有兒子,以前挺直腰杆的老漢後悔的胸膛都要拍爛了。
後悔什麼呢?
後悔于,家裡哪個兒子前頭的姑娘,要是沒有摔死、扔掉、溺死……如今就有了搖錢樹啊!
後悔!
真的後悔死了!
全村人都躍躍欲試的想在這條路上插一腳,剛開始是沒成婚的妙齡姑娘,然後又是按耐不住的年輕媳婦兒,最後——
最後整個村子會淪落成什麼樣,喬玉田不知道,他隻知道這幾年,村裡的适齡男子已經娶不上媳婦了。
畢竟以前嫁個閨女,那彩禮就是全數留在家中,最多也隻得二三兩銀,如今呢?
如今出去一年就能拿回幾十兩,誰還在乎那點錢?
已經三年了,已經三年村裡一樁喜事沒辦過了。
确實,聽到這話後,喬玉田确實有那麼一瞬間心動,畢竟他清楚他這個妹妹的本領,相信她既敢承諾,那就肯定能辦到。
不過——
他盯着喬香憐微微眯起眼晴,突然冷不丁的開口;
“你……是不是在做什麼事,不敢讓我摻和?”
“……”
喬香憐的表情在這刻一瞬僵硬,然後立馬反應過來,然而已經晚了。
喬玉田的冷嗤己經緊跟而來。
“呵,我就說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怎麼?又要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不敢讓我知道……”
該死的!
喬香憐不搭他這句話,隻自顧自按自己一開始的安排走。
“……見一面吧,你會滿意的,就是宋叔的閨女,标準城裡姑娘,長的不錯,性格又老實乖巧,關鍵是從小到大沒人關愛,隻要你略施幾個小計,便能輕松上手——”
喬玉田這會兒眼珠已經變成了黑沉色,他依舊在眯眼盯着喬香憐的臉,如此沉默好幾秒,确定對方真的一點不回應自己的問題,才終于輕扯嘴角,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
“行啊,你看着辦呗。”
“行,那你就先住幾天,過幾日是宋叔三十五生辰,到時那丫頭肯定回來,我找機會讓你倆——”
“嗯。”
“……”
此時此刻的宋青月還不知自己已經被打上老實烙印,并被女主當做禮物送了出去。
她此時在經過四天的努力,以及報廢兩張卷軸後,終于完成了手中作品,然後按照小老頭給她的地址,快樂又殷勤的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