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的眉,剔透的眼,白白的皮膚,瘦高的身材。
他身上穿的和十七歲少年一樣,可感覺,卻是一天一地。
而且——
坐在飯桌上的宋父盯着對面瞅一眼,瞅一眼,再瞅一眼。
心裡有些疑惑。
也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這孩子和小憐長的怪像。
瞧那眉那眼,那皮膚那身段……
但轉念一想兩人的關系,又覺得理所應當。
也是,堂姐弟嘛,磕頭拜的一個祖宗,他倆不像誰還像?
想通的宋父暗暗點頭,然後吃飽喝足去上工,連平常慣睡的午覺都沒睡,難得貼心的将空間留給了家裡幾個。
至于他難得的貼心有沒有人感激?
那應該是沒人有空想這點的,因為宋父前腳剛走,小院裡便精彩起來。
先說喬母,看着面前衣着寒酸,面貌俊秀的小少年,喬母的眼眶說紅就紅,大顆的眼淚說落就落,就連伸出雙臂展開的懷抱都顯的那麼感情充沛;
“康兒,娘的康兒啊!”
她緊緊抱住懷中少年,手掌一遍遍撫摸着少年腦袋,心肝肉的哀哀叫喚;
“都長這麼大了,七年未見,我的好康兒都長這麼大了——”
被如此愛護又珍惜的摸着,小少年本來有些怨恨的眉眼開始松動,嫣紅的嘴唇輕顫兩下,正待說些什麼呢,突聽屋裡傳來兩道奶聲奶氣的哭喊聲。
幾乎是這兩道哭喊一起,緊緊抱着她的力道便開始松動,再過幾秒,哭聲不停,面前剛剛還心肝肉叫不停的母親,便将溫暖懷抱收了回去,再看向他的面色也是止不住的尴尬。
“康兒,你先休息休息,你弟弟應該是餓了,我進去喂把孩子就出來……”
小少年本來還懷有希望的心在這一刻跌到谷底,不得不開始承認堂哥在來時路上和他說的話。
他說;“毛孩子你犯什麼傻?還真相信她說的在老家活不下去才将你扔給爺爺奶奶的話啊?他騙你呢!不然為什麼能帶你姐姐帶不了你?她就是看你是男孩,怕她後找的男人嫌棄,怕你阻礙了她過好日子的路——”
其實那時候他就信,畢竟他又不是五六歲小孩了,怎麼可能不懂這些?
可終究心裡懷揣着一絲希望,想着也許母親是有苦衷,也許母親一直都很想他,也許母親隻想賺夠錢就回去看他,也許母親……
心裡為母親開脫了千萬遍,可終究抵不住這一刻的現實。
母親在外面過得很好,住着寬敞的房子,穿着好看的衣服,吃着美味的飯菜。
甚至就連以前在家裡始終被他壓一頭的姐姐,如今都被養的白白嫩嫩,仿佛城裡姑娘。
哦,還有屋裡那對明顯才幾個月的雙胞胎。
母親沒想過去找他,姐姐也沒想過去找他。
一家四口,父親死了,母親和姐姐過上了好日子,唯有他,唯有他一個,被扔在了鄉下,看人眼色,受盡苦楚。
怎能不恨啊!
這邊喬母和兒子煽情失敗,隔閡漸生,那邊,喬香憐和喬玉田卻是你來我往,平分秋色。
“七年不見,香憐妹妹好本事,竟是從山裡土妞一躍變成了城裡姑娘。”
少年喬玉田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喬香憐,目光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直将喬香憐盯的眉頭緊皺,漸生怒氣,這才陰陽怪氣的又開口;
“瞧瞧這一身裝扮,恐怕我一家子捆一塊兒都比不上妹妹富貴,這種好日子,可真是令人羨慕啊!”
喬香憐被瞧的也不高興,面對這人,她撕下了一貫的僞裝,顯得尖銳十足。
“你羨慕就自己去掙啊!過來惡心我幹什麼?你知道這世上最惡心的男人是什麼樣的嗎?就是惦記别人東西的窩囊廢!曉得嗎?窩囊廢!”
“呵,我是窩囊!我是比不得你!畢竟我可不會為了過好日子而把親弟弟扔掉,我喬玉田有血有肉,幹不來這種惡毒賤人才能幹出的事兒!曉得嗎?賤人!”
“該死的窩囊廢!”
“該死的賤人!”
“你滾,離開我家!”
“行啊,我這就走!我這就去找剛剛那個男人,那男人是你娘新找的男人對吧?他現在知道你們娘倆的真面目嗎?知道你娘除了你還有一個兒子嗎?知道你這個乖巧繼女頂着一張芙蓉面,背地裡卻幹盡——”
“夠了!”
喬香憐低聲悶吼,惡毒的目光如毒蛇般射向對方,而對方呢?面對這樣的目光,竟也不閃不避,絲毫不退縮的直視回來,兩人目光在空中相撞,那火藥味,簡直都快把橫旦在兩人中間的空氣燃燒起來了。
時隔七年,這對從小幹到大的堂兄妹毫不收斂,依舊是小時候的模樣,針尖對麥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果這時候有人提問喬香憐這輩子最厭惡的人是誰?
那她的回答一定毫不猶豫。
就是他,喬玉田,他的堂兄,他小時候最恨,現在長大見了面也依舊沒有退居第二的死對頭。
兩人是堂兄妹,一個祖母的親人,且性格也非常相似,按理講,兩人應該抱團合作,是最好最好的夥伴才是。
可現實是,兩人相同的品質叫,早慧,涼薄,以及自私。
論,兩個自私隻想着自己利益的人,該怎樣湊到一起呢?
解,湊不到一起,無論怎樣都湊不到一起。
有道是同類相斥,異類相吸,而喬玉田和喬香憐這兩人,那就是最最典型的同類相斥。
兩人幾乎從剛會說話就開始鬥。
昨兒個你放走了我家網裡偷偷改善生活的魚,今兒個我将你家下蛋的雞趕進糞坑,明兒個你将我爹睡寡婦的事傳揚的滿村都是,讓我家丢人,後個我就敢把你爹娘的床上姿勢吆喝的婦人皆知,讓你家成為飯後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