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得了命令,随後便行禮告退。
望着李治漸漸遠去的背影,李妍的眸光也逐漸凝結。
即使如今李芃已經中毒身亡,即使種種證據都指向李儀,可她現在仍舊安然無恙,父兄對她連一句指責都沒有。從前李世民就處處偏袒她,即使這次都鬧出了人命,他和李治依舊在想盡辦法袒護她,唯恐她受到半點傷害。
即使李妍再怎麼努力,也終究比不過李儀這種與生俱來的特權。
憑什麼出身就能決定一切。
同樣的年歲,同樣是公主,憑什麼李儀就比她高貴。
她不甘心。
秋風細雨,仿佛讓整個皇宮都處在陰霾之下。
李儀獨自坐在大殿之内,單手撐着頭閉目養神。在此之前,她已經支開了李微,這件事情本就不該将她牽扯進來。
回憶起冬香被侍衛拖走時的情形,李儀在她眼中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憎恨。
由此看來冬香并不止是賣主求榮,而是想要報複李儀,這兩天李儀就一直在想,她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冬香,才會讓她如此憎恨自己。
可是李儀來到這個世界還不到一年,對于名為冬香的侍女根本沒啥印象。
“公主,太子殿下來了。”
随着宮人的禀報聲響起,李儀擡頭望去,身着廣袖長衫的李治正緩步踏進殿内,那雙桃花眼依舊是溫柔淡雅,隻不過還多了一絲憂郁。
“九哥。”李儀正準備起身相迎,但卻被李治伸手制止,見此李儀也就沒再跟他講客氣,坐在原位等待李治過來落座,然後給他倒了杯茶水,“九哥日理萬機還有空過來瓊華殿,子衿實在不勝感激。”
李治緩緩執起茶盞,眸中泛起溫柔的笑意,“既然是你找我,我怎可不來?”
他那溫柔的眼神風雅無雙,讓李儀看了都有點犯迷糊,但一想到他是自己的兄長,便立馬收起了不正當的心思,不過她還沒開口就聽見李治又接着道:“你找我來,是為了十八妹中毒身亡一事?”
“嗯。”李儀不假思索地點了下頭,“這件事總得有個了斷。”
因為李芃的意外身亡,她與長孫家的這門婚事也就此作罷,長孫無忌是李儀的舅父,對此事自然不會多說什麼。而李芃的生母蕭才人那邊,聽說每日以淚洗面尋死覓活,宮中流言蜚語都直指李儀,她整日在瓊華殿躲着也不是個辦法。
李治也深知這個道理,可一時之間還未找到合适的處理方式。
“宮女冬香那邊始終沒有任何進展。”李治放下茶盞默默歎息一聲,“無論如何審問,她都一口咬定是受你指使,她甯死也要拉你下水,是不是你們之間曾有過什麼仇怨?”
聽聞此言,李儀望着李治的眼神愈發深沉起來。
她的兄長一直都堅定地站在她這邊,始終都沒有質疑過她,連冬香憎恨她這一層都想到了,有人庇護的感覺可真好……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沒怎麼注意過她,所以一時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她。”
頗為無奈的李儀直接實話實說,并試着向李治道出自己的想法:“九哥,我想親自去見一見她,不知……可否能行?”
李治那沉靜的眸光落在杯中茶水裡,并未言語。
太極宮天牢。
縱然外界正值白晝,裡面卻是昏暗無光不見天日,隻能依靠零星幾盞閃爍的燭火來照明。
放眼望去一片死寂,黑暗無邊無際。
獄卒剛想伸手攔住前行的李儀,但是李治一個眼神看了過去,獄卒面露猶疑,最終還是放棄了阻攔。
這裡關押的都是重量級犯人,無诏不得随意入内,即使李儀沒有被禁足,單憑她一人也是進不來這天牢。但是李治身份就不一樣了,隻要跟着他便無人敢阻攔,不過帶着李儀進來,李治身上同樣背負了很大的風險,但是李儀除了找他也沒法找别人了。
“我在這裡等你。”
李治停步于過道的轉角處,這裡恰好沒有任何燭光,讓他整個人都掩埋在黑暗之中,不細看根本無法發覺。
前面這間牢房便是關押冬香的地方,借助牆上微弱的燭光,能夠看清裡面坐着一個人。
李儀獨自走上前踏進牢房内,隻見披頭散發的冬香整個人都狼狽不堪,雙手雙腳皆被牆上的鐵鍊所捆綁,活動範圍嚴重受限。她聽見動靜後慢慢擡起頭來,看見面前人是李儀,她先是怔了一下,随後咧嘴冷笑道:“公主是來送我的麼?”
她自知進了這天牢,就再無活着出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