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芃最終還是沒能撐過去,在中毒三天後溘然離世,她再也見不到她的如意郎君,生命永遠定格在這年秋天。
一場秋雨到來,徹底帶走了枝頭僅剩的枯葉。
望着錦盒裡的那對同心鎖,李儀心中也同這個萬物凋零的季節一樣荒涼。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就這麼沒了,她恐怕到死都不知自己因何而死。
随着李芃的身亡,李儀的處境也将更加艱難。
即使父兄都偏袒她,可也難以堵住衆人的悠悠之口。
她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
長安城的望湖樓是風雅人士愛來的地方,其中不乏京中貴胄,聚在一起談天說地或是探讨當朝時事。
“你們聽說了嗎?近日宮裡都在傳聞,陛下尤為喜愛的城陽公主毒害了金山公主。”
在望湖樓較為偏僻的一處閣樓内,幾位世家子弟正圍坐在一起,談論的話題讓恰巧經過此地的薛瓘腳步一頓。
他身旁的薛瑜也跟着停了下來。
閣樓内的人并未注意到兩人的存在,很快就有另一人接話道:“此事我也略有耳聞,城陽公主因是先皇後嫡出,仗着父兄的寵愛,向來是嬌縱蠻橫,不曾想竟還這般惡毒,連自己的妹妹都容不下!”
“她再怎麼受寵,這次鬧出了人命,定然也難逃罪責。”
“你們都少說兩句吧,城陽公主可是文德皇後所出,當今太子的胞妹,聖人有令禁止妄議此事,小心被人聽了去惹禍上身。”
……
在最後那人的提醒下,閣樓内的幾位世家子弟停止了對此事的議論,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望着樓外那深幽的湖水,薛瓘眼中亦是憂愁。
他早就在薛懷昱的口中得知了此事,盡管皇帝有意将這件事壓下來,但還是避免不了被人走漏風聲。
薛懷昱說他終究是沒這個好命能娶到公主,直接叫停了薛府對婚事的籌備。
李儀現在究竟是何處境,薛瓘并不清楚,所以隻能出來到處走走,以望能探聽到關于李儀的訊息。隻可惜他身在宮外,無法助她一臂之力,但是他相信以李儀的聰明才智,肯定不會輕易折在這裡。
畢竟他們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二哥,你說他們說的話是真的嗎?城陽公主真會毒害自己的妹妹嗎?”薛瑜緊跟着薛瓘的步伐,慢慢遠離了那群世家子弟,他的眼中也同樣透露着困惑和擔憂。
薛瓘側過頭笑着看他,“你覺得二哥想要娶的人,會是一個如此惡毒之人嗎?”
别人他不知道,但李儀絕對不是。
“不會!”薛瑜很堅定地搖了搖頭,随即也綻放出一個笑容,“之前在君又來見到城陽公主,她是一個很好的人!”
“那不就是了。”
薛瓘繼續沿着長廊前行,任由陣陣冷風吹拂着他的發絲與衣角。
太極宮的城樓之上,宮人為李世民打着傘,斜風細雨飄落在油紙傘的邊緣,而在他身後是同樣靜立不語的李治。
這已經是李世民這個月第三次登上此處的城樓。
在他們身後方的不遠處,高陽公主李妍正緩步朝這邊走來,侍女為她撐着傘,而她手裡則拿着一件羊絨大氅。
“阿爹。”
李妍停在李世民身後,循着他的目光向遠方看去,這個方向是城外九嵕山的方向。
按照祖制,未曾婚配的子女去世後不得葬入祖墳,所以那九嵕山上的昭陵并沒有李芃的陵墓,隻有長樂公主與先皇後長孫氏。
李妍眸光微沉,但卻不動聲色,轉而将手裡的羊絨大氅交給一旁的侍從。在侍從給李世民披上大氅時,她這才再次開口道:“近日天氣寒涼,阿爹可要注意身體,這城樓上風太大并不宜久留。”
李世民緩緩轉過身剛想說話,卻見有位宮人跑上了城樓,徑直來到他與李治面前,“陛下,城陽公主想請太子殿下過去一趟。”
李儀被禁足在瓊華殿,她想見李治就隻能派人來請。
而她的目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為了李芃的事,被關押在天牢的冬香經過重重審判,仍一口咬定是受李儀指使。這件事情對李治來說甚是棘手,到現在為止也沒有個處理的結果。
李世民對此并未多言,隻道:“雉奴,你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