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波折,薛瓘終于将李儀送出了府,兩人就此分别。
月光下,涼風陣陣拂過,吹落了枝頭的花瓣,而那花瓣正好飄落在杜荷面前的書卷上,驚擾了他的心緒。
旁邊的侍從趁此開口道:“公主那邊近些時日都未派人來過,這……屬實有些奇怪。”
以往杜荷不在公主府居住,她三天兩頭便會派人來催促他回公主府,即便他根本不理會,城陽公主卻依舊樂此不疲。
但是這段時日,都不見有公主府的人來過。
杜荷聞言神情依舊淡漠,輕輕拂去落在書卷上的花瓣,“她已有新歡,哪裡還顧得上舊人,不派人來擾我,求之不得。”
他自是不信,李儀與薛家郎君會毫無關系。
侍從猶疑着道:“可大人您與公主終究是夫妻……”
杜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侍從立馬低下頭去不敢再多言。
夫妻?呵……
“公主,公主?”
清晨,日頭剛升起來,李儀還在睡夢之中,就聽見屋外傳來一陣陣敲門聲,不得不清醒過來睜開了眼睛。
聽這聲音像是闌珊,可看那窗外的日頭,時辰尚早,往日是沒人敢擾她清夢的。
八成是今日有什麼事。
李儀也不好多磨蹭,揉了揉眼睛迫使自己更加清醒,揚長了嗓子對屋外道:“進來。”
闌珊小心翼翼推門而入,屋外不止她一人,還有好幾位侍女跟着進來,手裡分别端着洗漱的水、金钗以及華服。
看那發飾以及衣裳的華貴程度,李儀就知道這是要進宮穿的,估計還要出席什麼重要的場合,果不其然就聽見闌珊低着頭對她道:“公主恕罪,奴婢們本無意擾公主清夢,隻是今日是太子妃生辰,公主需前去東宮祝壽,這才鬥膽叫醒公主……”
“哦……”李儀随意應了一聲,雖然内心極不情願,但也不能誤了事,隻得乖乖起床洗漱。
終于收拾完之後,李儀穿着這一身錦衣華服準備出府,路上想走快幾步,要麼就是頭上的金钗步搖亂晃,要麼就是險些被幾乎及地的長裙絆倒,好不是滋味。古人果然注重儀态,這一身行頭皆是束縛,李儀隻能慢悠悠地走,步履穩重體态輕盈。
好不容易走到公主府前,卻見馬車旁站着一個人,其身形端正,面容冷峻如霜。
竟是那難得一見的驸馬爺?
看他的樣子,似乎就是在等她,旁邊闌珊面露欣喜對李儀道:“公主,驸馬随您一同入宮。”
李儀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不過就是太子妃過生辰,又不是大壽,他完全可以推辭不與她前往,而今卻還特意在這等她,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你來了。”
李儀走過去與他打了個照面,神情淡淡,并未多問什麼,随即在闌珊的攙扶下登上馬車。
李儀坐進去之後,杜荷也跟着坐了進去,但是他一句話也沒說,也不看李儀,兩人就像是完全不認識。
這樣也正遂了李儀的意,反正她也跟他不熟,若是真與她搭話她還要想着如何應對。
馬車行駛的過程中,李儀終究是沒有杜荷那般沉得住氣,忍不住偷瞄了他幾眼。他長着一張棱角分明五官端正的臉,生得一雙清冷如霜的丹鳳眼,右眼尾還有一顆淚痣,給人的感覺就很像是小說裡清冷卻又專情、矜貴卻又悲苦的男主。
隻可惜長這麼好看,卻并非她李儀的良人。
他的模樣看起來已有二十幾歲,與城陽公主還是有點年齡差的,但這在古代也并不是稀奇事。
不久之後就到了東宮,杜荷率先下車,而後竟向李儀伸出了手,要扶她下車。這自然讓李儀感到奇怪,餘光瞥了瞥周圍,便發覺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其他皇子公主也剛剛抵達,原來杜荷是要做戲給他人看。
李儀便順着他的意将手搭了上去,兩手相握,這讓李儀極為不自在,好在她下來以後杜荷便放開了她。
在此期間,李儀感受到了周遭投來的豔羨目光。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這怎能不讓旁人羨慕。
太子妃的生辰宴被安排在東宮主殿,這讓李儀頗為驚奇,因為東宮主殿是太子接見朝臣們的地方,女眷都不可輕易涉足,看來她這位兄長很是寵愛太子妃。
當今皇太子是城陽公主的同母長兄李承乾,李儀見他是氣度不凡,芝蘭玉樹,隻可惜他即将被廢。
再次看那位談笑風生的兄長時,李儀多了幾分同情。
李承乾的資質并不差,隻是他不懂為君之道,身為唐太宗與長孫皇後的嫡長子,最後卻落得個廢黜流放的下場,着實可悲可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