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謝然差點摔個屁股蹲。她看着縮短了一大截的胳膊、腿,以及拖到地上的又長又肥的衣服,陷入沉思:她是不是沒睡醒?
三個小時後,她艱難地确定了一件事實——她真的變成小孩子了!
謝然想哭,但是哭不出來,因為事情過于離譜,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别人解釋這件事。
她在電話裡隐晦地跟父母說她出了點事。
高承盛和謝彥芝接到電話後立馬請假回來看她。
倆人一進屋,傻眼了。
謝然不敢再提任何跟小說有關的話,畢竟人家真的會魔法。她隻含糊說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覺睡醒就成這樣了。
所幸她爸媽還記得她小時候的長相,确定這是他們的女兒,而不是哪個醫院跑出來的精神不正常的小孩。
到底是見慣大場面的人,他們隻用了一個小時就接受了事實。
然後帶她去了醫院。
他們覺得謝然可能是生病了,一種罕見的怪病!
謝彥芝是私立醫院的兒科主任,她給謝然做了一套全身檢查。檢查結果顯示,她女兒現在就是五六歲兒童的身體,骨骼和器官發育都同小孩子無異,并且她非常健康。
謝彥芝還安排謝然做了基因檢測,結果也顯示一切正常。
擔心診斷失誤,後面又帶她去其他醫院做檢查,結果都一樣。
用科學的方式解釋不了,隻能上玄學,高承盛問要不要去寺廟裡請大師看個相或者做個法。
謝彥芝很無語,但又暫時想不到别的法子。因為謝然這個狀況來得蹊跷,不能正大光明地查,擔心她會被人抓走做實驗。
兩個人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态度跑了幾個寺廟,還找過算命先生,不敢直接說明情況,隻隐晦性地讓給謝然算一卦。
可能運氣不好,遇到的都是學術不精的門外漢,又或者謝然這個情況不在卦上,總之算出來的結果無一提到她當前的變化,隻說她的命是絕世好命,順風順水、大富大貴。
假是假了點,勝在中聽,錢也不算白花。
折騰了将近一個月,三個人老老實實回家了。
比起謝然的苦悶,謝彥芝跟高承盛表現得更樂觀一點。
謝彥芝時常饒有興緻地翻出手機相冊,指着謝然五歲半時拍的照片,說:“看!一模一樣!媽媽的小棉襖又回來了!”
一得空她就要捏捏謝然粉撲撲的小臉蛋子,親親她,親一口就感歎一下:“還是小時候好玩兒。”
在父母眼裡,孩子總是小時候更可愛,因為越長大越成熟,也更獨立。
謝然雖然是小孩子的外表,但内裡到底是個大人,受不了她媽這麼黏人。這天在她媽變身“親親怪”之前,特地站遠了一點,打斷施法說:“媽,幫我重上一個戶口吧。”
不知道她這個外表要維持多久,她不能用原來的身份出行辦事,因為沒辦法跟外人解釋身份證上的那張一看就是成年人的照片跟現在五歲半的自己是同一個人。
之前謝然還抱有一絲希望,想等那個聲音出現的時候跟它求求情、說說好話,讓自己變回來。
可是那個聲音再沒出現過。
謝然當下需要一個新的身份,符合她外表的身份。
隻是她五歲半了,這個時候去上戶口是比較麻煩的,有些資料他們交不出來。不過最後還是用了一些辦法辦下來了,并順便辦了一個少兒身份證。
既然是新身份,那肯定得換一個名字,這次用上了當年抓阄落榜的那個名字:高蘿。
*
謝然不喜歡當小孩,因為不方便——每天上下床要靠爬的,刷牙洗臉要踩凳子。謝彥芝還不允許她經常看手機,說她眼睛沒發育好,看多了要瞎掉的。
但事情已經這樣了,她隻能安慰自己:當小孩子好啊,不用卷學業、卷工作,不用處理複雜的人際關系,還不用減肥,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這麼想着,好像變小這件事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謝然的身份轉變為“高蘿”的第三天晚上,家裡來了位客人。
是個年輕女生,剛進門時非常拘謹,說話時聲音低低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擺。
謝然看她有些眼熟,後來聽她管謝彥芝叫叔婆,想起來了。
是她二叔的孫女,叫高姝樂。
高家人多,爺奶那輩生了四個孩子。
高姝樂是老二家的,謝然是老四家的,兩個人年紀差不多,但是差了輩分。
謝然跟高姝樂的爸爸是同輩,所以高姝樂得喊她叫姑媽。
高姝樂過來時拎了禮品,進屋先問候了謝彥芝和高承盛,然後還問到了謝然。
“小姑媽她,她最近好嗎?”語氣磕巴。
謝彥芝掃一眼正盤腿坐在沙發上吃薯片的謝然,尴尬地笑了笑:“挺好的。”
高姝樂順着她的視線也看到了沙發上的人。
那是一張漂亮到仿若藝術品的細瓷娃娃般的臉。白潤小巧的桃心臉上,一雙眼睛大而黑亮,眼角卻微微向上揚,神态裡帶小孩的天真,五官卻是奇異的嬌脆。
跟記憶中的臉不期而遇,高姝樂呆怔半晌,嚅嚅道:“這是……妹妹嗎?居然跟小姑媽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謝然沒功夫細想這句話的意思,她被高姝樂接下來的話給吸引了注意——
高姝樂不善交際,寒暄了兩句就進入正題。
她這次過來是請謝彥芝幫忙的,她說她下個星期要參加一檔綜藝,需要一個十歲以下的小孩子做搭檔。
謝彥芝是兒科主任,平時接觸得最多的就是形形色色的兒童。
高姝樂想讓她幫忙介紹一個伶俐聰明的小孩子做自己搭檔。
她說出這個請求時,頭往下低,細薄的臉皮發紅,臉上布滿局促。
謝彥芝思考了一會兒,說:“你讓我想一想,明天答複你可以嗎?”
“好,謝謝叔婆!”高姝樂立即道。
她沒有再多逗留,說完正事就要走。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小人。
謝然在看手機,沒留意她的目光。
*
謝彥芝說要想一想,其實是借口,當聽到高姝樂的請求時,她的答案就是拒絕。
一來她平常接觸的都是生病的小朋友,是她的病人,不能當普通關系看待;二來她本身就不贊成兒童上電視節目。
小孩子心智不成熟,節目容易放大缺陷,觀衆也容易被煽動情緒,這對兒童的成長是有害無利的。
可她知道高姝樂性子内斂,不愛麻煩人。她能開這個口,一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并且這件事對她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