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帶着寒意的眼神漸漸恢複正常,謝北舟緊緊攥着佩劍的手指也緩緩松開。
許樂芙見狀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的佩劍取了下來。
沉甸甸的感覺自手中傳來,方才看謝北舟将這劍用的很靈活,她還以為這應當是一把很輕便的劍,沒想到居然還挺沉。
視線掃過劍鞘頂端,那兒還殘留着不少血迹。
許樂芙心想,待幫謝北舟上完藥後幫他洗洗劍吧,好歹他也是用這把劍保護了自己。
謝北舟一雙眸子死死盯住了許樂芙,絲毫沒有錯過她臉上的神情。
隻見她不知在想些什麼,盯着自己的佩劍瞧了好一會兒。
随後,又眼見她将手搭上了劍柄。
謝北舟的手指緊緊攥住了身下的床單,心頭湧上了各種情緒。
小卧底會趁着這次大好的時機動手?
又或者,他希望小卧底動手嗎?
他還沒來得及理清自己的思緒,下一刻,便瞧見許樂芙突然轉身将佩劍擱置了下來。
“王爺。”許樂芙回過神來,瞥了一眼謝北舟的腰間,小聲道:“妾幫您把腰帶卸了吧。”
她說完像是怕被誤會一般,又連連擺手補充:“妾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您傷在胸前,這樣方便妾幫您脫衣上藥。”
“嗯。”謝北舟沒有什麼語氣,卻神色複雜地看了許樂芙一眼,原先用力的手指漸漸卸力。
得到了準許後,許樂芙緩緩上前,半撐在謝北舟身前,小心翼翼摸上了他的腰帶。
謝北舟看着眼前低垂着眼睫,認真地在他的腰間搗鼓着腰帶的許樂芙,剛卸力的手指又蓦然收緊。
許樂芙将腰帶從謝北舟身下抽出,抿了抿唇,道:“那王爺,現在該脫衣服了。”
謝北舟聞言偏過頭去,從鼻尖淡淡溢出一個嗯字。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許樂芙脫起謝北舟的衣服來,少了很多壓力。
原本就松垮的上衣很快被她褪下,露出了裡頭猙獰的傷口來。
許樂芙定睛一瞧,鮮血都順着流到了腹肌上,這得流了多少血啊?
她忍不住撇着嘴搖了搖頭,是越來越佩服謝北舟了,若是這樣的傷口長在了她身上,怕是要痛死過去吧。
光是想象了一下,她的眉頭都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謝北舟将頭扭回來時,看見的便是許樂芙緊緊皺着眉頭,一副心疼他的樣子。
“本王從前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傷。”他看似随意地安慰着,“這樣的傷,算不得什麼。”
許樂芙聞言撇了撇嘴,忍不住又想象了一下。
更重的傷,那不得在心口喇個大口子?
血淋淋的畫面立刻浮現在她腦海中,她當即打了個寒顫。
受過這樣重的傷,日常還能這麼中氣十足,謝北舟真不是個正常人,不愧是人人聞風喪膽的大魔王。
謝北舟看到許樂芙咂了咂嘴,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适得其反了,她好像更心疼了?
許樂芙重新拿起金創藥,道:“王爺,妾要開始幫您上藥了,您忍着點痛。”
謝北舟沉默着點了點頭。
許樂芙深呼一口氣,心想這傷口這麼嚴重,她上藥的時候一定要當心再當心,控制好撒下藥粉的速度,千萬别把謝北舟疼死了,不然日後說不得還要找她的茬。
因着心裡頭緊張,她的雙手開始發冷,許樂芙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後,才顫顫巍巍地捏着金創藥開始了動作。
她小心翼翼地撒下稀稀拉拉,薄薄一層的金創藥粉後,擡頭去瞧謝北舟臉上的神色,隻見他額上幾滴汗水滾落下來,下颌骨那處凸了一小塊出來,讓人一眼便瞧出他正緊緊咬着牙關。
還有他劇烈起伏的胸腔,和顫抖的肌肉,都印證着他此時應當是痛極了,卻偏偏忍着沒有發出任何痛呼聲。
還真是能忍。
許樂芙低頭準備繼續上藥。
她想了想,長痛不如短痛,若是按照方才她上藥的速度,怕是要把謝北舟折磨死了。
于是她另一隻手直接按在了他起伏不定的腹肌上,準備這回多撒上一些金創藥。
誰料她剛撒了一點,便聽到耳旁傳來謝北舟的聲音。
“嘶。”
謝北舟緊咬着下唇,感受到許樂芙的手指撫在他的小腹上,帶着冰涼的觸感,酥麻與疼痛的感覺一齊湧上心頭,他終于忍不住悶哼一聲,随後呼吸越來越重。
許樂芙聽到謝北舟出聲後,頓時慌了手腳,一不小心又多撒下一些藥粉。
“嘶。”謝北舟擡眸:“你故意的是嗎?”
“嗚嗚妾不是故意的。”許樂芙小臉一下皺了起來,“對不起王爺,妾幫您吹一下。”
說完她愈發俯下身去,幾乎是快要貼在了謝北舟的身上。
許樂芙的話音剛落,謝北舟就察覺到胸前的傷口一涼。
他的目光注視着伏在自己身上的許樂芙,看着她朝自己吹氣,原本在她背後上的發絲蓦地滑落,随着她吹氣時的動作,一下又一下地拂過他的腰際。
謝北舟的第一反應是,好癢。
不論是那微涼的氣流吹過傷口時泛起的顫栗,還是發絲時不時戳到他腰際帶來的酥麻,都像一根輕飄飄的毛羽拂過他的心頭,略過一股難以名狀的癢意。
一瞬間,傷口的疼痛好似真的減輕了幾分。
可他定定看着為自己吹着傷口的少女,鬼使神差地又“嘶”了一聲。
許樂芙的唇瓣輕輕嘟起,剛朝着傷口吹了幾口氣後,微微擡了身子準備起身時,就聽到謝北舟的痛呼聲在耳畔響起。
她吓得連忙又壓低了身子。
“呼,呼。”
救命,死嘴,快吹啊。
許樂芙又接着連吹幾口,心裡還有些崩潰,她怎麼就手抖下手重了些呢?
持續而來的酥癢感讓謝北舟的聲音有些發顫,“夠了,繼續上藥吧。”
許樂芙聞言乖乖起身。
她重新拿起金創藥,緊張地吞了口唾沫,暗自告誡自己這回一定要更小心些。
可一伸手,手掌就不自覺微顫起來,她隻能擡起另一隻手,輕輕搭在拿着藥的手肘上,穩了穩心神,慎之又慎地将金創藥撒了下去。
看到這一回撒的比頭一回還要均勻,許樂芙幾乎都要忍不住給自己一個誇誇了。
可下一瞬,她便聽到謝北舟又嘶了一聲。
怎麼回事!
她明明已經很小心了。
許樂芙無奈隻能一邊繼續上藥一邊咬着唇安慰道:“王爺您再忍着些,很快就好了。”
謝北舟沒有應聲,而是看着眼前認真替他上藥的許樂芙有些出神。
她不是卧底嗎?
為什麼不趁這次的好機會下手,反而要替他治傷呢?
許樂芙不知道謝北舟心裡想着什麼,隻是兢兢業業地替他上藥。
一直控制着力度的手腕已經開始發酸,她眨了眨眼,眼神都變得濕潤起來,不住地嘀咕道:“嗚嗚太可憐了,王爺您可千萬别再受傷了,多折磨人啊。”
這話一字不落地傳進了謝北舟的耳中,小姑娘這是在心疼他嗎?
他看着許樂芙好似有一層薄薄水霧的雙眸,随後便覺得自己喉嚨有些發緊,突然如同被燙到一般挪開了目光,冷着聲咬牙呢喃:“心機卧底。”
許樂芙瞧見謝北舟的喉間滾動,卻沒聽清他在說什麼,于是啊了一聲,“王爺您說什麼?”
謝北舟冷聲回應:“沒事。”
“哦。”許樂芙将金創藥擱在了床邊,以便下回再替他上藥。
她瞥了一眼謝北舟的身體,猙獰的傷口已被金創藥粉覆蓋,可方才流過的血迹,幹涸後還胡亂地黏在他的前胸和腹部之上。
啧,都把好看的腹肌蓋住了。
方才上藥的時候她做的不夠好,現在合該獻獻殷勤,幫謝北舟擦擦身才對。
于是她小手一拍,“王爺,妾再替您擦擦吧。”
謝北舟沒有反對,嗯了一聲。
許樂芙聞言四處張望了一下,看到不遠處有個銅盆架,便轉身去拿,“那妾先去燒點熱水。”
謝北舟卻道:“冷水便可。”
“好。”
許樂芙應聲後便出去打水了。
很快,她端着銅盆回到床榻前,提醒道:“王爺,這是井水,會很涼哦。”
院裡沒有幹淨的水,隻有一口水井,她隻能打了井水過來。
許樂芙一邊擰着帕子,一邊去瞧謝北舟,見他阖着眼沒有反應,便輕輕地将擰幹的帕子覆在了他的肌膚上。
院中的老井常年在陰影處曬不到太陽,井水冰涼,如同一塊寒冰般貼上了謝北舟的小腹。
幾乎是一瞬間,謝北舟睜開了眼簾,皺着眉看向了正在替他擦身的許樂芙。
可小姑娘卻一點也沒注意到他的視線,隻是專心緻志地低頭擦拭着。
小腹那塊兒沒什麼問題,她輕輕擦了三兩下便幹幹淨淨的了。
隻不過,她的視線逐漸上移...定在了那兩點泛紅的部位。
“咕嘟。”
她沒來由的吞了口唾沫。
這...她該怎麼擦呢?
算了,反正謝北舟這會兒睡過去了,他應當不會感覺到自己擦了那兒吧。
捏着帕子的手緩緩地向上移動,薄薄的手帕下是奇異的手感,她忍不住舔了舔幹澀的唇瓣。
一瞬間,許樂芙原本白皙的臉頰便染上了一層绯紅,連同着腦子也開始發熱,細小的汗珠在她額上冒出。
許樂芙用僅存的理智快速擦完了一邊,她擡手想拭去額前的薄汗,可她甫一擡手,便對上了一個直勾勾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