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的我死了,"她的聲音忽高忽低,時而蒼老時而年輕,"宅子讓我們以最痛苦的狀态存在...我的部分記憶被困在廚房,部分在這裡尋找答案。"
木溫胃部一陣絞痛:"你是...小芸的外婆?真正的周雯?"
老婦人點點頭,臉上的肌肉不正常地抽搐着:"但又不完全是。我是她死前的執念...後悔沒能救女兒和外孫女的執念。"
她指向角落裡一個老舊的皮箱:"看看這個...真相在裡面。小芸的記憶...被扭曲了。"
木溫小心地打開皮箱。裡面是一疊發黃的文件——警方報告、驗屍記錄、剪報,還有一本燒焦邊緣的日記本。
"這是..."
"真相,"老婦人說,"小芸死後發生的事。"
木溫快速浏覽着文件,一個與之前認知完全不同的故事逐漸浮現:
小芸确實被虐待緻死,但大火并非周銘故意放的。法醫報告顯示,小芸死于體溫過低和脫水——被鎖在閣樓三天不給食物和水。而就在周銘發現女兒屍體當天,精神崩潰的她誤将妻子林雨桐當作"害死女兒的兇手",用壁爐撥火棍打死了她。清醒後,周銘在絕望中點燃了宅子,與妻子的屍體一同葬身火海。
"所以...小芸的記憶是錯的?"木溫震驚地問,"她以為是媽媽抛棄了她,實際上是..."
"周銘在瘋狂中扭曲了事實,"老婦人歎息道,"小芸的靈魂隻記得父親的謊言——媽媽逃走了,不要她了。這怨念太深,扭曲了整個宅子。"
木溫翻開那本燒焦的日記本——是小芸的。最後一頁寫着:
"爸爸說媽媽不愛我了,逃走了。但我知道媽媽會回來救我。我會一直等一直等..."
字迹越來越虛弱,最後幾個字母幾乎無法辨認。
"天啊..."木溫喉嚨發緊,"她至死都相信媽媽會回來..."
老婦人——或者說周雯的執念——突然抓住木溫的手:"你必須讓她們母女相見!林雨桐的靈魂一直被困在地下室,而小芸的怨靈拒絕相信真相。隻有讓她們相見,宅子才有機會被燒毀。"
"但凜翊...小芸控制了她,她不會輕易放棄的。"
"那就看你們的選擇了,"老婦人的影像開始閃爍,"是留下一個人永遠陪她...還是找到方法讓她們母女和解..."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身體如同信号不良的電視畫面般閃爍不定。
"等等!"木溫急切地問,"鐘聲敲響十三下是什麼意思?什麼時候會發生?"
"當過去和現在重疊時..."老婦人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了,"當你們所有人都面對自己最深的恐懼時...鐘聲就會..."
話未說完,她的影像就像被風吹散的煙霧般消失了。閣樓重歸寂靜,隻剩下木溫和那些揭示真相的文件。
木溫迅速将最關鍵的文件塞進口袋,正準備離開,閣樓的門突然"砰"地關上了。爬梯下方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有什麼東西正快速爬上來。
"木溫哥哥..."是小芸甜得發膩的聲音,"找到你了..."
木溫環顧四周,閣樓沒有其她出口。唯一的窗戶太小,成年人無法通過。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随着凜翊不自然的喘息聲。
就在危急時刻,一塊地闆突然松動,一隻手從下面伸出來,抓住了木溫的腳踝。她差點叫出聲,但随即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噓!是我!"
地闆被完全移開,露出兊井髒兮兮的臉:"快下來!我們發現了一條通道網絡!"
木溫毫不猶豫地跳進洞口,兊井迅速将地闆複原。她們身處一個狹窄的夾層空間,隻能匍匐前進。
"恃芓呢?"木溫低聲問。
"在前面,"兊井的聲音緊繃,"我們找到了鐘樓,但缺煤油...你那罐是唯一的希望。"
她們像蟲子一樣在黑暗的夾層中爬行,木溫簡要地分享了她在閣樓的發現。
"所以小芸的怨念建立在誤解上,"兊井分析道,"她以為母親抛棄了她,實際上母親是被父親殺害的。"
"是的,而且我認為'救出宅子真正的主人'不隻是字面上的解救...而是讓她們母女靈魂相見,化解誤會。"
夾層通道突然向下傾斜,通向一個較大的空間——這是一個隐藏在牆壁中的小房間,恃芓正等在那裡,身邊放着幾捆幹柴和破布。
"木溫!"她如釋重負,"謝天謝地你還活着!"
"暫時的,"木溫苦笑,"凜翊...或者說小芸...差點在閣樓抓到我。"
她簡要重複了真相的發現,恃芓的眼睛越睜越大。
"這就解釋了很多事,"她說,"難怪小芸的怨念這麼深...她死前最後的記憶是被父親欺騙,以為母親抛棄了她。"
兊井檢查着煤油罐:"我們得制定計劃。鐘樓在宅子東翼,但被一道鐵門鎖着。鑰匙可能在..."
"姬苠那裡,"木溫想起,"她之前拿着那把'爸爸的鑰匙'。"
"我們分開後就沒見過她,"恃芓擔憂地說,"如果她已經被小芸..."
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打斷了她們,來自頭頂某處——是宅子裡的老式座鐘開始報時。
"幾點?"兊井急切地問。
木溫看了看手機——依然沒有信号,但時間顯示下午5:15。"不可能是五點,我們進來才..."
鐘聲繼續響着,五下、六下...直到十二下,然後,令人毛骨悚然地,第十三次鐘聲響起。
"就是現在!"兊井跳起來,"時間重疊的時刻!"
三人迅速行動起來。兊井拿着煤油罐,木溫抱着幹柴,恃芓則帶路穿過迷宮般的夾層和通道。随着第十三次鐘聲的回音漸漸消失,宅子開始發生更劇烈的變化——牆壁滲出鮮血,地闆長出黑色的黴菌,空氣中彌漫着焦糊味。
"她在害怕!"恃芓邊跑邊說,"小芸感覺到我們要燒宅子了!"
她們來到一個岔路口,恃芓指向左邊:"那邊通向鐘樓!但需要鑰匙..."
"我去找姬苠,"木溫決定道,"你們先去鐘樓準備。如果我能找到她拿到鑰匙..."
"小心,"兊井嚴肅地說,"根據你的描述,凜翊已經完全被控制了。小芸會不惜一切阻止我們。"
分開後,木溫獨自在越來越不穩定的宅子裡穿行。走廊像活物般蠕動,門的位置不斷變化。幾次她差點撞上從牆壁伸出的手臂——那些手臂細小蒼白,明顯屬于孩童。
"姬苠!"她呼喊着,聲音在扭曲的空間裡回蕩。
回答她的是一聲微弱的抽泣。木溫循聲找去,最終在一間被改造成兒童卧室的房間裡發現了姬苠。她蜷縮在角落,懷裡緊抱着一個破舊的布娃娃,精神顯然已經崩潰。
"她無處不在..."姬苠喃喃自語,"所有鏡子...所有影子...都是她..."
木溫蹲下身:"姬苠,我需要那把鑰匙。'爸爸的鑰匙'。"
姬苠的眼神空洞:"沒有用...我們都會死在這裡"
"鑰匙,姬苠,"她輕聲但堅定地說
姬苠顫抖着從口袋裡掏出那把鏽迹斑斑的鑰匙:"在地下室...她用這個鎖住她...我用它鎖住了自己的記憶..."
木溫剛接過鑰匙,房門就猛地關上了。溫度驟降,呵氣成冰。牆上浮現出數十個小手印,從四面八方朝她們聚攏。
"她來了..."姬苠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