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有點沉默。
他靠近程野,掀起他的衣服,看着那條長長的疤。風從兩人的身側穿過,在江時的眼皮底下,男生精瘦的腰不受控制地起伏了下,上面的蜈蚣仿佛活了過來。
直到江時的手放上來。
指尖和肌膚相貼的瞬間,程野的世界仿佛被按下暫停鍵,風止住喧嚣,晃動的樹枝停滞,而更加急促、鼓動的聲音從他心髒傳來。
他的指尖陷進椅子的木屑裡,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沒在江時面前失态。
江時對此一無所知,他的指尖從猙獰的傷口上滑過,本意是有點憐惜,可凹凸不平的觸感讓他心底下意識有些發毛,他猛地收回手,衣服下擺随之落下。
别人受了這麼重的傷,他卻害怕這猙獰的傷口,江時有些心虛,一心虛,說話就軟了幾分,“疼不疼呀?”
“不疼。”程野啞着聲音,别扭地換了個姿勢。
比起疼,他更難受的是其它地方。
江時在衣服上搓搓指尖,終于想起他來的目的,“我媽讓我叫你去我家吃飯。”
程野抓過剛剛脫下來的外套搭在身上,站起來的動作有點倉皇,“好,我去換個衣服。”
風又大了起來,江時靠在櫻桃樹上,花枝在他眼底搖晃。
他縮着手,白嫩的手指勾着衣服裡多餘的線頭,明明什麼都沒有,他卻感覺指尖爬上一來條蜈蚣。
一牆之隔的門裡,程野靠在門上。
他弓着背,扯開外套,低頭看着。
旁邊的木門裂開一道縫隙,日光擠過窄窄的口,在地上開出一條金色的裂痕。
他貼着那道口,看見了門外面的江時。
少年身上穿了件淺綠色的襯衫外套,裡面是一件白色T恤,那綠色柔和,将他身上的銳利消磨了幾分,隻剩下清透的純,像含苞的劍蘭。
程野仰着頭,喉結滾動,呼出的氣體灼熱粘稠。他伸手握住,整個人像是被丢進岩漿,又像是困在春的浪潮裡。
江時轉了個身,風将他的外套吹起,露出裡面清瘦的腰。
程野的指腹從頂端重重刮過,他幻想自己用手貼着那截腰,那麼細,他一隻手就攬得過來,掐着,摁着,像魚一樣撲騰,卻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啪嗒——
汗水從程野臉上滾落,濺進眼睛裡,縫隙裡的少年被水光折射出迷離的光芒。
他難受地靠在門上,眉頭皺起,粘液濡濕指尖,腹部的蜈蚣劇烈起伏。
“江時……”
他貼着門,嗅着風送進來的微弱氣息,半是痛苦半是愉悅的喊。
“江時……”
……
江時猛地回頭。
陽光依舊燦爛,風聲依舊喧嚣,離他不遠的門安安靜靜地合着。
程野也太墨迹了吧?他在心底抱怨,換個衣服這麼久。
他擡腳就想開門進去看看他好了沒,但走了兩步,腦海裡忽然浮現那天撞到的尴尬場景。
“……”
江時停住腳步,站在門外面。
“程野?”
他喊了聲程野的名字。
沒人回應他。
“程野?”
他又喊了聲。
過了半分鐘,門裡傳來程野的聲音。他不知道在幹什麼,聲音裡夾着細細的喘,音色壓得很低。
“江時,我在。”
江時覺得有點怪,但又想不起哪裡怪,隻是本能讓他往後退了兩步,“你好了沒啊?怎麼磨磨蹭蹭的。”
“快了。”程野道:“江時,你再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江時:“……”
“你這是什麼奇怪的理由?”
“褲子上的繩子打結了,一時半會解不開。”
“江時……”他又喊他的名字,“我有點無聊,你喊喊我好不好?”
江時當即垮起一張臉,“程野,你是不是有病?”
程野猛地一僵,然後拱起的脊背一點點松了下來,他兜着滿滿的一掌心,貼着門,悶悶地笑了。
他的确是有病。
……
五分鐘後門才打開,江時抱着手站在外面冷着臉掃視,“大少爺終于換好了?”
程野窮,衣服換來換去也就那幾件,磨得起邊的,短的,不合身的。兩個星期過去,他原本短得貼着頭皮的頭發長了點,眉目依舊深沉。
他母親是少數民族,他身上帶着彜族的血統,鼻梁高挺,眼窩深邃,雙眸狹長稅利,是很有野性的長相,隻是他在江時面前時常垂着眼,柔化了眼底的野性,才會讓江時覺得他老實。
除了程野自己,沒人知道在隔着一道門的後面,他究竟對着江時做了什麼。
面對江時的指責,他眼神從少年漂亮的眼睛上掃過,然後是鼻子、嘴巴,最後鑽進被風撩起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