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江雪順手從角落裡撈出一根棍子塞到他手裡,“不用你幫忙,去坐着。”
江時握緊棍子,“不是……我是想說,我不吃蔥跟香菜。”
江雪:“……”
江雪去剝蒜,江時弱弱,“蒜我也不愛吃。”
“……”
“得。”江雪拍拍圍裙站起來,“跟你爸一樣,這也不吃、那也不吃。”
驟然聽到這個稱呼,江時愣了下,條件反射地朝堂屋看去。那邊的牆上挂着一張照片,看樣子是從一張合照上裁剪下來的,畫質很糊,可哪怕是這麼糊的畫質,也掩蓋不了男人周身的氣質。
江雪并不忌諱在孩子面前提起死去的丈夫。
“你爸跟你一樣挑食,不過那時候窮,連飯都吃不上,自然也顧不上挑,後來生活好了點,結果沒享幾年福就走了。”
說到這裡,江雪笑了笑,“其實你跟他長得很像,那時候我就是圖他好看才跟他在一起。我心想啊,我們倆生下來的孩子肯定很好看,現在看來,我當時的想法果然沒有錯。”
天色漸晚,格子窗最後一點光也溜走,黑暗從四周漫延。
江雪拉開燈泡的線。
“他是個孤兒,大冬天的被丢在河邊,被一個撿破爛的奶奶撿到,那天是十八,所以叫他何十八。”
“剛懷你的時候我們就說好了,生下來的孩子跟我姓。那時候你在我肚子裡才三個月,他跟别人去懸崖邊找藥,不小心摔下去,人當時就沒了。”
那個說要和她過一輩子的人,一轉眼就成了挂在牆上的照片。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數,該來的遲早會來。”
……
江時坐在門口,旁邊放着根差不多有他手腕粗的棍子。
那麼冷的天,天邊竟然挂着幾顆星,晚風拂過門口梨樹光秃秃的枝丫,程野帶着一身潮濕的水汽爬上來。
光線昏暗,江時看了會才從這高大的輪廓認出程野的身份。
他沒想到這位哥蹭飯還挺準時。
也不能說是蹭飯,畢竟晚飯的雞還是程野拎來的。
這回江時很有當主人的自覺,“旁邊有椅子,自己拿。”
而他自己連屁股都沒動一下。
程野沒去拿椅子,而是隔着差不多一米的距離站在江時面前,從兜裡掏出一包糖遞給他,“給你。”
江時接過,舉着包裝對着燈光,看着上面的“小白兔”三個字,笑了,“你這是在哪裡買的?”
程野不知道他喜不喜歡,眼神從少年上揚的眼尾劃過,最後落在那張形狀飽滿的唇上。
“村口小賣部,不貴,才五塊。”
五塊對之前的江時來說的确不貴,他撕開包裝,從裡面拿出一顆“小白兔”,扭開上面那層紙,含了進去。
江時砸吧一下嘴,沒嘗到多少奶味,倒是品到了一股濃烈的香精味道。
難怪五塊錢可以買那麼一大包。
他把剩下的糖丢到剛剛在旁邊坐下的程野身上,“你自己拿着吃吧。”
程野聞着他身上傳來的甜膩香味,捏着包裝袋的一角,“是給你的。”
“我不要。”江時道:“一點都不好吃。”
說完他感覺這話有點傷人,人家大老遠的帶糖給他,結果他還嫌棄。看不見程野的臉色,江時隻能找補,“呃……我不是很喜歡這個味道。”
程野低頭拿了顆糖出來,嗅着從江時那邊傳過來的味道,塞了顆到嘴裡。
劣質的香精在口腔漫延。
“我知道了。”
他得買更貴的。
江時:“??”
你又知道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