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昌不德昌的,族爺且顧不上。但幺叔遞過來的梯子,他得順着下啊。要不然等事情到了不能收拾的地步,就是沒台階不也得往下蹦。
“寶柱,别站在門口了。把九九和她家那新姑爺叫進來,今兒咱們就把事情給了了。”
“族爺!”
“如何?!這事就這麼辦,誰都别再多嘴!”
有時候看似麻煩的事,隻要從外面撕開一個口子,就很容易了。
謝家的産業除了雲客來飯莊,還有村上一共五百畝的田。
田契倒是一直都在家裡收着,但這幾年佃戶和田裡的産出一直是族裡代管,現在隻要把這三年的賬本和村上存放糧食的倉庫鑰匙交接一下就行。
鎮上還有個小宅子,謝家沒人住一直都是賃給别人收些租子。這三年換了租戶,租房子的也是族爺的一個什麼八竿子才打得着的外甥。
因着是親戚,說什麼一家子都是仔細人,知道愛惜東西,租那房子就等于是幫你家看着房子,房子不住空在那裡也是荒了,所以給的租金比外頭要便宜整整一半。
哪怕就是那少了一半,謝家一年到頭也沒見着這個錢。頭一年問,說是那宅子後院的廚房房頂塌了要重新修,第二年問,又說是前院的圍牆倒了,租金又填了這個坑。
等到第三年,謝九九就不問了。謝家不問人家也不說,還真就當做壓根沒有這件事,再不提了。
謝九九提起這個宅子的時候,黑着臉坐在一旁的族爺還愣了一下,明顯他都忘了鎮上那房子是謝家的不是他的,就這麼理直氣壯的給外甥住了三年。
現在丁是丁卯是卯的拿出來說,為了一圈看熱鬧的人才發現,明面上說得好定地契房契田契都在謝家,人家族裡隻是幫着搭理。
但其實這些産業的收益,一大半都歸了他們。說白了這就是吃絕戶的路子。
謝家要是沒有謝九九這麼個性子硬邦邦的閨女,要不了幾年這些産業或許還姓謝,但姓的是哪個謝可就不好說了。
這樣的做派,惹得看熱鬧的人都一個個往謝家那爺幾個身上甩眼刀子。縣城不大,底下的鎮子村子更小,要想在這種地方活得體面,名聲有時候是很重要的東西。
現在謝九九當着所有人的面,一次又一次的把他們的臉皮往下剮,原本心心念念想要占為己有的雲客來,幾人都覺得簡直連站都站不住。
把該交割的鑰匙賬本交割完,不等謝九九再說點什麼,便耷拉着腦袋臊眉耷眼的走了。
他們走了,裴元的攤子還得繼續擺。一直到給排在最後一個的老伯寫完家信,才收拾好筆墨慢慢悠悠往回走。
“雲客來要回來,隻是一個開始。生意差了,不是一天兩天能有起色的。”
“等成了親,家裡的事我來看顧,飯莊裡的事你拿主意。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裴元沒有順着自己的情緒給出保證,而是思量了一小會兒,才側過頭去看謝九九的眼睛,“等入了秋恐怕就不得閑了,不過隻要我騰得出功夫,就來幫你。”
都說十年寒窗苦讀,這話一點兒都不誇張。
從童子試起,每一場考試都要考四書五經策論詩賦,更不要說越往上占比越大的論、判、诏、诰、表等作文方式和越發高深的策論。
要考過這些,不說把四書五經倒背如流,也必須要徹底吃透。吃透以後再學會如何舉一反三,如何從表象看透本質,乃至猜透出題官的心思。
而讀書,大部分時候都是以史鑒人。前朝古時的史書不能不讀,很多時候策論出的題,都是由史書上而來。想要破題破得好,就得把書讀明白。
但光讀明白了不夠,還得練。考場上就那些時間,聽上去好幾天其實隻要稍微一猶豫一不定,就很可能不夠用了。
隻能日複一日的練,年複一年的寫,直到一看到題腦子裡就能反應過來這題該怎麼破怎麼動筆,才有可能在全天下的學子中脫穎而出。
要不然萬千學子,自己又不是什麼不世出的天才,憑什麼非得自己考中,而别人考不中呢。
“你要考試自然是以考試為主。飯莊裡日常的事情我一個人夠了,家裡還有柱子、承平他們,不至于人手不夠。真要是要你出面的時候,我會主動跟你說的。”
“好。”
芝娘已經被春兒和承平先帶着回家了,兩人就沿着縣城最繁華的一條街慢慢往回走,誰也沒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