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個月緊鑼密鼓的醫治,吳王的病情有所起色,二便無需藥石輔助即可自理,腿上的淤血清除一空,隻是腿腳還是毫無知覺,昕芮歎了口氣,難道自己的誓言要打水漂了嗎?
今天孫奉禦應诏入宮為陛下日常例診,自己一個人提着藥箱來吳王府給吳王複診。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昕芮和劉元祐兩人之間少了拘束,多了交流。為了提高病人的免疫力保持愉快心情,昕芮經常将自己候被萊茵捉弄的趣事、在民間治療病人的故事講給吳王聽,吳王也會将自己看的大昭朝雜記朝會說給昕芮聽,最讓人昕芮感興趣的,就是劉元祐說起每年萬邦來朝的盛世景觀,那時候永安城将無比熱鬧,突厥、高句麗、南诏、渤海等藩幫外族都會來永安城朝拜大昭的天子,昕芮心裡期待着今年的朝會,希望能一睹盛世繁華。
看着一池的荷花,昕芮駐足發呆。吳王的貼身小厮剛才告訴昕芮園子裡等待,因為吳王在内室假寐,所以昕芮就在園子裡到處逛,看着這種和風細雨的天氣,真讓人有些懶洋洋的感覺,伸了個懶腰,昕芮踱步至留聽閣南牆的位置,這是一面單獨立在園子裡的牆,前後左右沒有接任何回廊,足足有兩人高,八人寬,昕芮的打量着牆上的石洞,牆上每個洞大小不一,高低不在同一條線上,這牆好奇怪啊,昕芮側着腦袋研究起來。繞着牆體走了一圈,疑惑更重,這牆是幹嘛的呢?昕芮正打算離開去别的地方轉轉,突然一陣微風吹來,一陣陣嘯聲作響,但是風稍微弱,嘯聲又停下來了。
“咦,哪裡來的嘯聲啊?”昕芮在牆的附近四處尋找。
一陣微風吹過,嘯聲又想起。昕芮閉目傾聽,循着音聲走,手指碰到了剛才的南牆。
“呵呵,原來是你啊!”昕芮笑眯眯的自言自語,然後再次仔細觀察這面牆,終于發現了這牆的玄機。
原來這面南牆厚薄不一,有些地方厚,有些地方薄,每個洞口大小不規則,這樣當風吹過牆體的時候就會發出陣陣聲響,仿佛好多人在吹箫合奏,别有一番聽覺享受。
昕芮伫立在南牆前,閉着眼睛靜靜傾聽聲響,每個音響。每段節奏仿佛是在奏一首曲子。昕芮情不自禁的跟着慢慢哼,然後和着牆洞的嘯聲舞起來,沉醉在美妙的曲音裡。
劉元祐醒來後推着輪車進園子裡找昕芮,看到正是這幅畫面。一個粉衣少女,玉手翻飛,羅裙飛揚,閉着眼睛哼着小調,嬌俏的身姿如綻開的花蕾,讓人移不開視線。
昕芮閉目享受着身體律動帶來的愉悅,纖足随着自己哼的調子回旋,忘乎所以。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盯着自己,昕芮急忙停住旋轉的腳步,穩住心神一看,吳王劉元祐在回廊上盯着自己,沉靜幽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絲笑意。昕芮自知造次,原地對着吳王福身行禮:“昕芮驚擾吳王休息,昕芮該死。”
劉元祐收斂心神,對着昕芮報以一笑:“你起來吧,剛才聽你哼的曲子很特别,你能再哼一次嗎?”
昕芮提裙小跑至劉元祐身邊,推着輪車到花園裡。此時細雨已經消失,明媚的陽光探出了頭,一池的荷葉上蕩漾的水珠,在陽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昕芮指了指南牆,将剛才發現的秘密告訴吳王。
劉元祐饒有興趣的說:“我知道這牆能透風吹出嘯聲,但是從來不知道這聲音能譜曲,芮娘聰慧過人,”
昕芮聽着劉元祐的贊賞,偷偷的吐了吐舌頭,自己哪是聰慧,隻是那些音律讓自己想起在市井間聽過的《彩月追月》罷了。看着吳王熱切的眼光,昕芮清清嗓音,将剛才那首《彩月追月》重新哼了一遍,哼的是高潮,沒頭沒尾的。
反觀劉元祐,自昕芮哼唱之時就陷入深深的思慮中,眉毛皺成一團,撫捏着下巴,左手手指不斷的敲打着輪車邊,全神貫注的在想着什麼,突然劉元祐笑逐顔開,吩咐貼身的小厮從書房取琴來。
昕芮乖乖的候在一旁,等着王爺發話。劉元祐将古琴在膝上一橫,轉頭對着昕芮和藹的說:“芮娘,你聽聽剛才哼的曲子可是如此彈奏?”
然後玉指撥動琴弦,輕挑慢撚弦尾,一首悠然的曲子宛然而至。昕芮仿佛在大白天看到雲霧靡靡的晚上,一輪月光悄悄探頭張望,整個世界一片安然,吳王的琴音堪稱一絕,古琴的音調時候悠揚清澈,如青巒嬉戲的山泉;時而清逸無拘,如月上柳梢頭的靜逸,一首《彩月追月》被吳王彈奏得如此巧妙,真是讓人五體投地,世人常言吳王的琴音絕無僅有,世間難得幾回聞,誠不欺我。
昕芮收斂心神,對着吳王點贊:“王爺,你的琴聲真好聽,如果撫琴能讓你心情好,那你以後多堅持,這樣對你的腿疾有好處。”
劉元祐笑而不語,令自己心情好的不是撫琴,而是昕芮的燦爛的笑容還有她剛才的舞姿,看着膝蓋上的古琴,自從墜馬之後,自己已經多年不撫琴了,隻有昕芮這個剛回來永安城的人不知道,大家都知道吳王斷弦棄琴的事情。
昕芮和劉元祐對視一笑,推着劉元祐的輪車往書房走去,突然在回廊出别見兩個人。一個是吳王妃薛清雅,一個是四皇子劉奕辰。兩人此時的臉色都很古怪,薛清雅半信半疑的看着劉元祐膝蓋上的古琴,又看了看推着輪車的昕芮。劉奕辰雙目如潭盯着昕芮推車吳王輪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