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後山的天空并非純黑色,黑暗中透露出一片無垠的深藍,樹林裡的剪影在月光下随着微風左右搖曳,輕快的腳步聲牽動着蟲鳴和蛙叫,星光燦爛,風兒輕輕,兩個吃貨為了解決溫飽問題,暫時放下仇恨結成統一戰線。
昕芮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四皇子,白袍玉冠,豐神俊朗,走路自帶一身貴氣,偶爾順風傳來的龍涎香味刺激着昕芮的小腦袋,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夢。
昕芮邊走邊看,左右都是參天古樹,每棵的樹腰身需要兩個人抱住,地上都随處可見幹癟的松果,手扶在松樹的樹皮上,粗糙疙瘩,不一會手皮有點犯紅了。她努力的深吸一口氣,調整自己的腳步試圖跟上眼前的人,可四皇子人高腿長,昕芮無論怎麼趕也趕不上,她胸口急促的喘着粗氣,氣急敗壞地扶着古樹停了下來:“喂,我走不動了!”
劉奕辰回過頭看月光下的少女,因為急促的步行,臉皮泛起了潮紅,仿佛染上了一層胭脂,在星光照映下,整個人散發着少女的嬌媚,加上剛才一番柔弱急促的語氣,不免勾起劉奕辰心底的一絲憐愛,他溫聲細語道:“很快就到了,你快點走吧。”
“我走不動了。”昕芮哀求道,幹脆直接坐地上了。
劉奕辰看了看昕芮,皺了眉頭,“女人真麻煩!”
他往回走,拉起昕芮,提氣就跑。
“啊!”昕芮頓覺腳步輕松,自己有點腳步離地輕飄,她興奮的喊道:“哇,我在飛啊!”
劉奕辰鄙視的瞥了眼昕芮,不做聲,繼續提氣前進,突然昕芮大叫:“等等,停下來!”
四皇子被昕芮一吼,吓得洩了氣,腳步緩緩的停了下來,昕芮掙脫他的手,跑向剛才看見的灌木叢邊,蹲下來搗鼓了一會,然後滿臉笑容的跑回他身邊,開心的說:“我找到寶貝了!”
隻見玉手掌心一攤,一棵碧綠的植物映入眼裡,矮小的一棵植物上面挂着小小顆粒狀的東西,劉奕辰不解的問:“這是什麼?”
昕芮故作神秘的說:“一會你就知道。”然後開心的向前走。
劉奕辰知道昕芮會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也不追問,帶着她繼續夜行。
半柱香的功夫,走出山林,平坦的草地上多了一個精緻的山泉,一股山泉從天而降,跌落在梯級山崖斷層上,形成多級白瀑,在星光下,宛如一條潔白的緞帶飄舞,明珠四濺,泉水底下有一個小池子,沿着小池子溢出來的泉水順着山道繼續往下流,彙成了一條平靜的小溪。
昕芮開心跑過去,用指尖感受冰涼的泉水浸滿着自己的青蔥玉指,滿臉的幸福陶醉在這大自然中。
突然“噗通”一聲,昕芮定眼一看,四皇子已經卷起褲筒,手拿一根粗枝幹在池子裡抓魚,她傻了眼,心裡道:四皇子竟然屈尊降貴自己撈魚,太陽打西邊出來呀。
劉奕辰這邊抓魚,那邊看到昕芮對着自己發愣,想想心裡來氣,手中的枝幹朝着昕芮的方向投擲過去。
昕芮剛才還陶醉在山野浪漫處,突然“嗖”的一聲,頭頂被一根樹枝打中,吓得跌坐在地上。
“你這個笨蛋,還不快去撿柴生火,沒看見本皇子在辛苦的勞作嗎!”劉奕辰扯着嗓子吼道。
昕芮自知理虧,趕忙起來:“我現在就去準備。”然後跑入山林裡找幹樹枝。
當昕芮回來的時候,四皇子已經翹着二郎腿仰躺在草地的石頭上,等着昕芮回來做後續工作。
昕芮看着三條兩斤多重的魚,魚背墨黑,肚子又肥又白,嘴巴一張一合像龍的嘴巴,魚身有翡黃色斑點,好奇的問四皇子:“這是什麼魚,好漂亮啊。”
“這叫龍尾魚,隻有在這裡的山泉才能找到這種魚,味道.....極其鮮美。”劉奕辰聯想到這魚以前的味道,忍不住吸了口氣,然後閉目養神,不願再說話。
昕芮聽到此魚味道鮮美,趕緊将幹松果、樹葉、樹枝等堆在一起生起火,溫暖的火光瞬間讓昕芮心情大好,她跑到泉邊将兩條魚開膛破肚清洗幹淨,穿上樹枝架在火堆上,接着拿出剛才摘到的綠色植物,用石頭攆出汁水,用葉子将汁水均勻的塗在魚身上,慢慢的轉動魚身,讓魚的四周受熱均勻。
随着劈裡啪啦的柴火響聲,一陣陣香味彌漫在空中,劉奕辰張開眼睛,追随着香氣看向昕芮,隻見火光中,一個小小的身影認真的轉動的烤魚,精緻的輪廓迎着火光散發着暖融融的光輝,他嘴角一笑,起身走向昕芮:“可以吃了嗎?”
昕芮笑着說:“再等一下,快好了。”然後示意四皇子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别妨礙自己。
不一會,昕芮将一條烤好的魚遞給劉奕辰,笑眯眯的看着他吃。
餓了一整天,四皇子也不在乎禮儀舉止,抓起烤魚細細大口品嘗,當吃了第一口時,眼睛都亮了,魚皮金黃薄脆,魚肉細膩滑嫩,入口香軟,滿嘴生香,更厲害的那魚骨頭,竟然也烤得香脆。
劉奕辰滿意的點點頭,向昕芮舉了個大拇指,表示認同,然後悶頭開吃。
昕芮忙了一整晚,也是饑寒交迫,拿起另外一條魚,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兩個人在夜幕下安靜的享受着美食,一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眉來眼去的暧昧矯情,隻有偶爾發出的“嗯....”“好吃”的贊美之聲,很難想象這兩人竟然是太學裡的冤家。
劉奕辰吃完第一條,感覺還不過瘾,嘴角還泛着魚油,他繼續開吃第三條魚,邊吃邊問昕芮:“我們哪裡來的鹽巴,這魚幸虧有鹽巴才這麼香。”
昕芮抹了抹嘴巴,拿出剩下的綠色植物,笑着說:“剛才我叫你停下,就是為了這個啊,鹽角草。這種草本身就是鹽巴,隻要把它的汁液取出,就是混了水的鹽巴。”
劉奕辰疑惑的問:“這個你也懂?”
一般的宗室姑娘們喜歡的不是绫羅綢緞就是胭脂水粉,或者像衛瑤姐姐之流的,就是喜歡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像昕芮這種四不像,的确很異類。
昕芮望着天空的星星,娓娓道來:“我從小就生病,然後被父母送去萊茵神醫處治療,我在師傅身邊一待就待了十年。父母不在身邊,我總得自力更生啊。”
昕芮撇了撇嘴:“師傅對我可不是捧在手心裡養的,我要洗衣做飯、劈材抓藥,撒洗喂雞,還要自己上山采藥。有一次我自己上山采藥迷路了,在山上的石洞了躲了一晚,我就自己抓鳥生火烤肉,意外在山洞附近發現這種植物,所以我剛才看到這個,就把它摘下來了。”
劉奕辰看着昕芮,再回想自己,雖然自己從小錦衣玉食,父母在身邊,但是母妃從來就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父皇忙于政務,太子哥哥對自己心存警惕,二哥劉元佑雖然待自己極好,但自從十歲墜馬之後就不太親近自己。
皇族宗室支系龐大,自己有很叔伯弟兄,對自己最好的要數九王叔,可是九叔常年帶兵在外,保家衛國,現在除了宇文軒和崔良仁,自己還真沒幾個朋友,生在皇家,心裡有說不出的無奈。
昕芮看着劉奕辰突然沉默,以為自己說錯話,小心翼翼的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害怕明天的補考啊?”
劉奕辰撲哧一笑,“哈哈哈,本皇子還怕這種小考!”
他從懷裡拿出一張宣紙,赫然寫着明天考試的題目。
昕芮看着四皇子又變回到放蕩自負目中無人的樣子,不由的翻了個白眼,趕緊走到四皇子身邊搶過題目記住,心裡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一會回去崇文閣把該背的背了,明天補考肯定過關。
松了口氣,昕芮心情大好,她感謝四皇子的“開後門”,感激地狗腿獻殷勤,她将葉子卷成杯子狀,盛滿水遞給四皇子:“殿下,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啊。”
劉奕辰看着昕芮狗腿樣子,嘴角笑意飛揚,被這婆娘卑躬屈膝示弱的谄媚樣子逗笑了。
他看時辰不早了,吩咐昕芮處理完火堆然後原路返回崇文閣。兩人一路邊走邊說,昕芮告訴了四皇子自己當藥童的趣事,像誤吞水蟑螂、半夜被師傅裝神弄鬼吓得鑽床底、抓錯藥差點醫死人等等趣聞,讓劉奕辰開懷大笑。
四皇子也告訴昕芮宮中的往事,包括捉弄後宮的妃嫔、打爛貴妃娘娘的珠聯碧玉、和其太子哥哥打架、怎麼認識宇文軒、崔良仁等等,昕芮聽得津津有味,當四皇子說到宇文軒的時候,昕芮不由的特别上心,假裝不經意提問:“那個,宇文軒一直都這樣冷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