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出言提醒,這或許真的是間空屋子,剛張嘴,這位善良的姑娘又把嘴閉上了。
屋門前,顧汀擡了一下腿。
部分強預感人士被雷劈了似的整齊劃一退讓開安全距離。
不過,他這一腳沒能踹下去。
“天色這麼晚了,你們為什麼還不休息。”
熟悉的聲音猝然在衆人背後響起。
“啊啊啊啊——”
那幾個後退的人遭了殃,溫柔的語調比羽毛輕,卻又比什麼都滲人,簡直貼在他們耳朵邊。
衆人被吓了一個激靈。
旁白不知何時站到他們身後,臉上依舊挂着得體、算不上熱情的淺笑。
這種時候,她的笑和警告有什麼區别?
顯然沒有。
此地一時間噤若寒蟬。
旁白的注意力并不在這群受驚的契約者身上,她的目光越過這群人直直地落向門前。
眼神盯得人不舒服。
顧汀抱臂直視,面色瞧不出一絲怯意。
旁白的笑容陡然加深了些。
恰如潛伏在美麗皮囊下攝魂奪命的罂粟。
她的嗓音依舊溫柔似水:“我好像說過不可擅離休息區,你們違反了規則。”
不等顧汀回答,人群中綠毛搶先一步叫嚷道:“這條規則不是失——”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其它人死死捂住嘴。
旁白似乎生了興味,烏黑的眸子看向他:“嗯?”
綠毛“嗯嗯啊啊”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裡。
趙哲掩飾道:“他說這條規則實在嚴格。”
聞言,旁白的眸子微微眯起,掃量他們幾個來回後,終于移開視線。
衆人見她不再追問,集體松了一口氣。
綠毛重獲自由,咳得死去活來。
他們聽着咳嗽聲,心有餘悸。
假如沒及時阻止他的口無遮攔,旁白知道規則失效後會怎麼做?會不會扣除相應積分作為處罰?
可想到這兒,衆人又忽然察覺到不對勁。
他們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中将副本npc和系統劃為了兩個不同的陣營。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旁白和系統背道而馳。
可此前幾百年間,副本和系統幾乎可以畫等号。
或許是現在故事的難度系數越來越高,人們漸漸變得主觀傾向系統。
同時也意味着等号關系不再可信。
百年來,這是契約者第一次深刻體會到死神系統下的暗流湧動。
-
旁白又眯起眼睛:“讓我想想該怎麼懲罰你們。”
她說“你們”,卻始終隻盯着顧汀。
人群陷入騷亂,都有些怕。
而顧汀,别說怕了,從頭到尾都是一幅事不關己的表情。
旁白露出困惑:“?”
就見這人朝她下巴點點,似乎遞了一個眼神。
旁白更困惑了。
不過下一刻她就知道了原因。
——伴随勁風破空,旁白後頸結結實實挨了一記手刃,來不及出聲,向前摔倒在地。
方轍慢條斯理收回手,一臉淡然。
衆人:“………………”
顧汀沖着這群木雞沒好氣地說:“還等什麼?等她醒了扣你們積分?”
……
十分鐘後,人群散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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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白悠悠轉醒。
她先嘗試動了動脖子——幸好脖子沒斷,接着她想安撫腫痛的後腦勺,卻發現自己的手擡不起來……腿也擡不起來。
旁白終于意識到不對勁,她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
綁架犯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她緩緩擡頭,果然,看見了一唱一和的那兩位。
眼神殺有用的話,那兩位大概已經涼了。
“他們人呢?”旁白問。
顧汀斜倚着牆:“誰?”
“違規的契約者。”
“契約者?在哪?”顧汀假裝想了想,然後偏過臉看向身邊另一位,“你看見了?”
方轍将袖口挽疊在手肘,不假思索地說:“沒有。”
旁白氣笑了,這種時候她的笑居然生動許多:“他們剛剛就在這,我看見了。”
“證據?”顧汀繼續堵她。
旁白小姐姐臉都氣紅了。
不過很快,她就調轉矛頭,對準不聽話的顧汀:“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在森林小屋才對。”
終于抓到他的把柄,旁白又恢複盛氣淩人的模樣。
“你違反了規則,我要懲罰你。”她說。
這回他總該怕了。
顧汀說:“好啊。”
旁白:“……”
-
木頭椅子嘎吱作響,旁白四肢微微顫抖着,臉色黑到極點。
兩撥人面對面僵持。
她雖說懲罰卻不說懲罰的具體内容。
旁白死死盯着他,忽然眸光一動,瞥向一側的統領官。
“你也要接受懲罰。”她恨恨說道。
方轍望天輕歎了口氣。
心說你終于想起我了,再不說老子就要露餡了。
他剛要應,顧汀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是我硬拖着來的,人也是我讓打的。”顧汀毫無起伏地說,“我是主犯,他是被教唆的。”
意思是隻罰他一個就可以。
方轍一愣,目光略顯遲鈍地轉向他。
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
顧汀實在等得煩了,耐心告罄。确定旁白無話可言,他擡腳就走。
旁白并未阻止。
直到顧汀越過她,方轍來到面前,錯身的瞬間,她從眼尾掃過去,聲音不大,剛好夠他聽見。
“統領官胳膊肘往外拐的本事爐火純青。”
稀薄的晨光中,方轍冷哼了一聲,嗓音厚沉:“我做什麼,也是你能置喙的?”
“……不敢。”旁白低下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