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小屋子裡的人們吃飽喝足。
邵錦洋餍足地拍拍肚皮,舒舒服服往江渝旁邊一坐,床闆下陷,嘎吱響了一聲。
“撐了?”
“還可以,九分飽。”
江渝掃向他的肚子,不知道想到什麼,伸手輕輕覆在上面,摸了摸。
邵錦洋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伏到他耳邊用氣音說:“變态。”
說話間,有人上了樓。
顧汀對他們說:“我去趟小鎮。”
“小鎮?哪裡的小鎮?”高語擔憂地火爐邊站起來說,“都這麼晚了。”
“應該是休息區。”邵錦洋說,又問顧汀:“你現在去……是有什麼發現嗎?”
顧汀:“不确定,去了才知道。”
“你們先睡,我快去快回。”他環視一圈,轉身就想走。
步子還沒邁出去,邵錦洋連忙喊說:“等等,我和老江一起去,幾天待在這兒悶死了,正好消消食,對不對老江。”
“嗯。”江渝攫住他作亂的手。
不等顧汀出言拒絕,其實是沒來得及,屋内好幾人異口同聲說道:“我也去。”
其中,高語是态度最強硬,語氣最急的那個。
顧汀:“……”
-
最終隻跟下來兩個。
顧汀領頭,邵錦洋和江渝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邊。
方轍擡頭就見這一幕。
看見這兩人的一瞬間,我們的統領官不自覺地皺眉抿了下唇,似乎……不太滿意。
-
路不好走,特别到了晚上,林子裡靜得令人脊背發涼。
一眼望去,周邊的樹全部長得一模一樣,不靠月亮很難辨明方向。
邵錦洋像樹袋熊似的緊緊攀着江渝的胳膊,警惕地左右環顧,葉子響一聲抖一下。
江渝讓了大半的路給他:“怕還出來?”
“相見即是朋友,”邵錦洋壯着膽說,“為朋友兩肋插刀應該的。”
“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江渝捏了捏他的臉蛋。
隔了四五米,顧汀和方轍并肩走在前面。
兩人步頻幾乎一樣,就算有差,方轍也會留心觀察,改起來倒也快。
“害怕嗎?”方轍突然問。
顧汀睨了他一眼,意思很明顯:放得哪門子屁?
他眼神示意完,并不想理人。
方轍卻揚了揚唇角。
于是下一秒,顧汀就感覺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住,輕輕往下扯了扯。
方轍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我有點怕。”
話音剛落,林子裡又嘩嘩鬧起鬼。
卡着點,旁邊這人肩膀一顫,猛地縮向另一邊。
顧汀立馬多了個手部挂件:“……”
“風吹的。”他把袖子扯出來,無情蹬開挂件,擠兌說,“真是苦了你的身高。”
一米九的方轍完全意識不到怕走夜路有什麼問題。
他繼續不依不饒地哼哼:“還是有點怕……你能不能讓我牽着你的袖子,牽了我就不怕了。”
顧汀:“……”
很長時間沒動靜,方轍都以為自己失敗了,就見黑暗中,一截扯長的袖子的舉到他面前。
顧汀:“喏。”
“謝謝。”方轍擒住那一小截袖子,很輕地笑了聲,又很快融進夜晚的風裡。
……
他們又走了十多分鐘,方轍也牽了十多分鐘。
漸漸地,他能感受到布料的表面紋理以及隔着薄薄的衣料清瘦的手腕、微熱的皮膚溫度。
方轍真覺得自己可能哪裡短路了。
他忽然生出一種沖動,他想撩起這層礙事的衣料,再往裡,握一下他的手腕,或者再往下,牽一下他的手……之類的。
明明之前有過經曆,為什麼這一次心情完全不一樣?
怎麼辦?
快瘋了。
顧汀無知無覺,目視前方,忙着趕路。
方轍的目光再一次向下投落。
過了一會兒,他動了動手指,松了部分勁,然後順着袖口慢慢往下滑了一點。幾秒後,再滑一點。
直到顧汀的手近在咫尺,他才停住,掃了眼兩隻手間不到一厘米的距離。
他愣了下神,悄悄轉了半圈手腕,剛想用手背去觸碰,掌心忽然一空。
顧汀扯出袖子,望着遠處聳立的樓說:“我們到了。”
方轍:“…………”
-
擅離休息區的規則失效後,幾個夜貓子尤其猖狂。
小鎮中央噴泉旁支了張桌子,花花綠綠的撲克牌在煤油燈下泛着細細銀光。
四面八方的契約者将這一小塊地方圍得水洩不通。
蘇塘背對道口,左腳翹在長凳上,一股地痞流氓的味兒。
“四個八都不要是不是——”
沒人說話。
“不要我出了。”
蘇塘摩挲着下巴,專注看牌,自然沒注意到熱鬧非凡的牌桌突然間鴉雀無聲。
他咕哝着:“出哪張好呢?”
想了想,準備出單張,一隻冷白的手忽然從他背後伸出,兩指捏在一起,抽了兩張對子,刷一聲甩出去。
蘇塘:“!”
他猛地一扭頭,差點閃了脖子,看清身後的人,又是一噎:“……大神?”
顧汀面無表情:“嗯。”
“你怎麼來了?”蘇塘聲音都抖了。
“來度假。”顧汀說瞎話不打草稿,“我臉上有牌?”
就他這語氣,雖然每個字音都在調上,但驚悚程度絕對是平常的百倍。
蘇塘聽得想尿尿:“沒有,呵呵,沒有。”
-
蘇塘最終以十戰一勝的戰績光榮收場,唯一赢的那場虧得大神的光環加持。
又菜又愛玩。
一堆人玩夠了,收好牌和桌,又齊齊聚在一起。
顧汀正在敲小鎮裡某一戶的門。
他耐着性子敲了七八次,衆人仍沒從門内聽見動靜。
“大神這麼做什麼呢?”蘇塘小聲嘀咕。
“找人嗎?”
“裡面應該沒人吧。”
幾天下來,他們對顧汀的認知已經到了人人都知他是金大腿的程度。
偶爾做法匪夷所思,但結果有效就行,更何況腦回路和人家比不了。
因此,他們雖不理解,卻沒人提出質疑。
吳舒桐和大家又等了會兒,實在等不來有誰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