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撸至手肘,簡單的襯衫,長褲穿在他的身上平添了一份清冷,誰看了都隻覺得氣質卓越。
牆上浮遊的影子一路移至走廊盡頭。
方轍眼底極緻清明,他走到最後一扇門前停下,頓了頓,推門進入。
随着門寸寸敞開,光延伸打在他的右臉又越過高挺的鼻梁,照亮了陰沉蕭肅的整張臉。
房間地面上,一個人正費力的向前蠕動,他胳膊,腰和腿都被幾條麻繩纏着,另一端綁在床頭。
“身殘志堅。”方轍冷笑,無不嘲諷:“真是讓人感動。”
他走進卧室,反手關了房門。
地上的蛆……人又倔強地拱了兩下。
而他赫然是兩晚都在死亡邊緣瘋狂試探的小眼睛。
他害怕自己再被控制,睡覺前特意求了幾位賜他個五花大綁。
事實證明,毛用沒有,他身上的指令強大到不惜千辛萬苦都要上敢着送死。
方轍抱臂欣賞了會兒,突然俯身解了小眼睛的繩子。
他随意将繩子甩在床上,單手扯住小眼睛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拎起來。
小眼睛閉眼站好,方轍開了窗戶,摁住他的肩膀。
“不是想死?”方轍伏在他耳邊,揚了揚下巴,說:“去,從這跳下去。”
小眼睛良久未動。
“怎麼?不喜歡這個死法?”方轍嗤笑。
他松開手,緊盯着小眼睛阖緊的雙目。
黑夜中,方轍眼底的狠厲決絕仿佛化為實質,刺破小眼睛的皮囊,剖開腐爛的筋肉,将某種東西東西連根拔起,碾為齑粉。他不急不緩地沉聲道:“總有一天,新賬舊賬一并算。”
古堡頂層。
低矮的屋檐,潮濕陰暗的環境,處處散發着黴味。
一張床,一隻木箱和一盞燭燈便是房間的所有擺設。
斷斷續續的啜泣聲自床邊傳來。
老仆抱着空蕩蕩的畫框,眼睛紅腫,淚如雨下:“嗚嗚嗚,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是我害了你。”
她哭了會兒,突然狠狠凝視虛空,輕喚:“主人,請主人替我報仇,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須臾,虛空處傳來回音:“羅辻,我最忠實的仆人,你做的很好,你的任務完成了。放心,我會親手斬下加害者的頭顱祭奠她。”
得到他的承諾,老仆哭的更兇了,不知過了多久,她平複好心情,繼續說:“主人,他來了。”
“他?”藍胡子一頓,似乎想了想,想起了:“原來是他,那麼孤傲的人也會出現在這兒?有趣。”
“沒關系,羅辻,感謝你的提醒,他不會幹預我們,随他去吧。”
“不,主人,他就是殺了我女兒的兇手!”
“哦?”藍胡子有些詫異,“倒是個禍害,沒關系羅辻,我會處理好的,不必擔心,休息吧。”
老仆不再多言,颔首應允。
-
天已是魚肚白。
顧汀頂着一對黑眼圈,亂糟糟雞窩狀的發型,腳步虛浮,眼神空洞的站在破破爛爛的門前。
他昨晚睡的少,準确來說是一直處于半睡半醒間,這才是最折磨人的,溫水煮青蛙似的,能帶起一噸火氣。
顧汀沒有,他隻有懵。下床的時候差點跪了。
“你要站那看多久?”顧汀問。
方轍從牆邊走出,神清氣爽地聳了聳肩:“這不是來了。”
“讓我猜猜。”方轍順手理了理他的狼尾,說:“你又要做不好的事?”
他沒理兩下,顧汀反手把他的手拍下來,問:“什麼算不好的事?”
“比如現在,你的想法很危險。”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當然。”方轍的語氣聽起來還有點若有若無的驕傲,他說:“不跟着你我不放心。”
“……”顧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怎麼?不舒服?”方轍一秒正經。
“想吐,”怕他聽不懂,顧汀補充:“惡心的。”
“……”
“我說你就不要調侃我了,我是真心的。”
“關我屁事,趕緊滾,省得血濺你臉上。”顧汀兇巴巴的趕人。
“你真是……”方轍頓了頓,歎息一聲:“我先死。”
“?”顧汀睨了他一眼,眼底明明白白寫着‘哪來的傻逼’,誠懇發問:“你有病?”
“吃過藥了。”方轍比他還誠懇。
“……大早上的,别逼我罵你。”
方轍從剛剛開始心跳的就有點快,這會兒反而沒來由地平息了。
好像……有效果。
方轍歪頭多看了他兩眼。
真的很奇怪。
明明害怕,為什麼還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呢?
現在是,之前也是。
小兔子太相信人類可是會死的。
顧汀活動活動腳腕,他懶得廢話了,擡腿對着破門就是一腳。
一把斧頭砍兩晚都砍不開的木門還抵不上顧汀一腳。
砰——
木門大開,一股潮濕腥甜的氣味往人鼻腔裡鑽。
故事中,藍胡子反複強調不要靠近不要打開這扇門,門内藏着他殺死的多個前任妻子,鮮血橫流,面目慘不忍睹。
顧汀垂眼,出神望着地上汩汩流淌的血液,一陣無力感——自信過頭,結果啪啪打臉了。
“雞血。”方轍淡淡來了句。
“嗯。嗯?!”顧汀偏頭看他,音節都變了調:“雞血?!”
“是。”方轍也在看他,“我嗅覺不錯,聞出來的。”
顧汀小聲笑罵:“狗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