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卓對着那些華貴的衣服發洩自己的怒意,在走向蘇照的時候又一腳将那些衣服踢出一段距離,隻不過她的身體并沒有多少力氣,這樣劇烈的動作讓她又忍不住連連咳嗽起來。
随着咳嗽聲,門從外面打開一條縫,那個女人探頭朝裡看。
蘇照看到她臉上顯而易見的緊張,但她沒有越過房門邊緣一步。
女人沒有得到興卓的回答,視線不自覺朝蘇照臉上飄去。
待蘇照擡眼之後,女人視線中遲疑的試探變成請求。
蘇照無聲歎一口氣,将桌子上的杯子往興卓面前遞去:“要不要喝一口水?”
興卓沒有接過去,隻是指着地上的衣服說:“多麼沒用的東西,就像我一樣。”
興卓蓦地擡頭,灼亮的雙眼盯着那杯水,繼而沿着蘇照的手臂一直到她的臉上:“如果我像你這樣健康強壯就好了。”
這話蘇照已經聽過不止一次,若是現在她還察覺不到不對勁的地方那真是對不起自己的經驗。
站在房門處的女人見興卓已經穩定下來,她正準備關上門出去,沒想到興卓喊住了她:“丁香。”
丁香聞言往裡走一步,依舊保持很有邊界感。
興卓饒有興緻指着丁香問:“你覺得她們怎麼樣?”
蘇照蹙眉不解。
興卓繼續道:“你願意帶着她們成為小鎮的唯一勢力嗎?”
蘇照開口:“我并不認識你的人,她們也不認識我,貿然換人,你不擔心她們造反嗎?”
這話讓興卓笑起來。
“你應該不知道,我十年前從興隆手上接過這些人的時候,他們也是造過反的,隻不過後來稍加勸說後這些人陸續想開了。”興卓端起杯子。杯子在她手中更像是一種遮掩,蘇照看見水甚至沒有碰到她的嘴唇,“所以你不用擔心她們會再次造反,我已經有對付她們的經驗了,而且是非常有效果的那種。”
“對吧?丁香?”
面對興卓這樣羞辱人的話,丁香的拳頭半握不握,最終還是放松下來。
蘇照不想知道她們成員之間為什麼會是這樣,她對沉默不語的丁香說:“她剛才咳嗽的厲害,要不要找醫生來看看?”
興卓從杯子邊緣看兩人之間的發展。
丁香沒有興卓的命令自然不會離開,蘇照站起身撿起那套衣服,抖幾下交到丁香手上:“去吧。”
蘇照見她不動,又走到房門處,推開房門,向外面歪頭示意丁香,再開口的時候已經帶上幾分命令:“興卓剛才說即使你們換新的首領也不會違抗命令,現在看起來并不是這樣,我要不要拒絕興卓的提議?”
蘇照這人随和慣了,但也是真正帶過隊伍的人,言語中的不容置疑還是很明顯的。
丁香的身體執行命令比大腦快,人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已經朝門口走了一步。這一動才猛然警覺興卓一直沒有開口,頓時惴惴不安回頭望去。
蘇照站在門口稍稍歪頭,好像對丁香不配合的舉動略有不滿,其實已經借着這個空檔不着痕迹觀察門外的情況。
外面竟然真的隻有兩個站崗的人。
地面上和牆壁上帶着一層水痕,走廊不是平直的,而是如同新月一樣,從蘇照的視角中隻能看見五六米的距離。
走廊中很安靜,連走路的聲音都沒有,蘇照想象不到之前來送東西的人都是從哪冒出來的。
她能感受到走廊上的空氣流通比房間中流暢很多,這也讓她再次聞道那股屬于河水的腥味。
蘇照腦子飛快運轉——這些潮濕的痕迹,難道這裡和那條河是連在一起的?
興隆幫的地界離主河道确實有段距離,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其中一小段支流會經過一棟建築,難道她現在就在那棟建築中?
想想自己落水的地方離那棟建築倒是不遠。
她沒想到興卓會住在這樣的建築中,是自己對興卓的刻闆印象帶偏了自己的思維。
興卓開口:“你看,你們又不聽話。”
丁香對她低頭:“我這就出去。”
興卓卻依舊不滿意,她緊抿着嘴角坐在蘇照離開的那張椅子上,待丁香出去之後才對蘇照說:“我就知道你能做得很好,這樣我才能真的放心啊。”
蘇照拿回自己的通訊器,這才發現這并不是自己的那個,而之前自己聽到的連接音和苗嘉的聲音,也不過是興卓提前做好的。
這一切都是興卓的有意捉弄。
那些看似客套的商量又或者是怒意的自我剖析,不過是興卓這人的演出,而自己就是她挑選的觀衆。
蘇照問:“我的通訊器呢?”
即使是最遲鈍的人,這會兒也該發現蘇照語氣中的不對,但是興卓恍若未覺,她拍拍椅子的扶手:“我們一開始說好了,你得聽我講完故事我才會将東西都還給你,現在還不到時候。”
“我不是很理解你這樣做是為了什麼。”蘇照開口。
興卓的表情一派天真:“我做這一切,就是為了讓你成為興隆幫的老大啊?”
蘇照面無表情盯着興卓,她也笑:“讓我成為興隆幫的老大,是指我這個人,還是單指我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