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覺得一直裝死終歸也不是辦法。晚飯的時候沈淮書聞着飯香,便苦笑着從床上緩緩地坐了起來。
即便是明日就要斷頭,怎麼也要吃一頓飽飯吧!
守在門外的侍衛聽到響聲,推門探頭進來,見他醒來的那一刻便轉身第一時間去通報了。
故而過了沒多久,沈淮書便見小皇帝風塵仆仆地跑了過來。小皇帝撩開帳缦,好似将帝王的風度抛去了西班牙。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又驚又喜道:“淮書,你終于醒過來了。吓死朕了。朕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朕真的好怕失去淮書啊”
“……”
不是,你上午還跟陳禮說,要将我押回京都城斬首示衆,你難道忘記了嗎?你真的還有必要再演嗎?
……
晚飯過後,夜色高挂之時,沈淮書披了一件紫色的袍子,坐在門前望着衙門高高的圍牆,感覺自己有點像籠中鳥了。
他閉了閉眼睛,想尋一尋原主的記憶。他很想知道原主以前究竟做了多少違背道義的事,也很想知道小皇帝小的時候都經曆了多少苦惱才能養成這般心性。
畫面出現在小皇帝登基的第一年。小皇帝盡管經曆了宮變,卻還尚保留着一絲孩子的心性。他坐在課桌前拿着一支筆在課本上畫了一個烏鴉頭人身的老人。
不出所料身後突然伸出一塊梨花木闆,毫不猶豫地打在了他小小的身闆上。
小皇帝有些驚喜地擡起頭,剛要說什麼,卻發現根本不是那個他想要見的人,而是一位白胡子老先生。
老先生似乎并未因為他的身份而有所拘束,反而頗為古闆地道:“陛下,王爺交代了,陛下若完不成今日的課業,是要受罰的”
小皇帝擡起頭不服道:“讓他盡管來罰。朕不怕他”
然而當看到那道期盼已久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時,小皇帝的手還是抖了一下。
沈淮書穿着一身銀色的盔甲,冷着一張臉。剛剛從軍營裡回來,身上還帶着殺伐的銳氣。
老先顫顫巍巍地站在跪下行禮。然迎接他卻是突然從脖頸處穿出的血液。
老先生不可思議地瞪着雙眼,下一秒身子一歪倒在了血泊中。
小皇帝的面色瞬間蒼白了起來,一動也不敢動。
沈淮書掏出手帕淡定地擦幹了劍上的血液,冷冷道:“陛下,可知臣為何要殺他”
小皇帝咬了咬牙道:“因為朕沒有好好學習課業”
沈淮書擡頭笑了一下,點頭道:“所以,陛下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小皇帝的眼暗了又暗道:“朕知道了”
然後當天晚上他便受到了沈淮書非人的待遇。他被沈淮書吊在樹上,毒打了一頓。再放下來的時候褲子上全是血痕。
而也是從那一日起,小皇帝徹底地變了一個人。他原本還對沈淮書抱有一絲希望。他希望有一個人能夠讓他依靠,希望還有一個人真的在乎他。
然現實卻給他來了狠狠一個耳光。小小的他,不再對任何人抱有希望。他拼命地學習課業,拼命地學武。并暗中布局,一步一步地壯大自己的勢力。
然而在他十二歲的那年,沈淮書卻對他有了變态的想法。時不時就想把手伸進他的衣服裡。他隻得想盡辦法避開他。好在沈淮書經常出宮打仗,他才得以保全自身。
所有苦難其實都可以用幾句話交代清楚,卻隻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才會知道其中的苦楚。
沈淮書扶着腦袋,歎了口氣。
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淮書,怎麼還沒睡?”
沈淮書擡眼便看到了小皇帝彎彎的眉眼。他拍了拍身旁,示意小皇帝坐過來。
小皇帝笑了一下,坐到他的身旁道:“淮書,不如今晚朕再跟你擠一擠?”
沈淮書腦海裡關于原主變态的樣子還沒消散,他滿是愧疚,心如死灰道:“陛下以後想怎樣對臣都可以,臣都不會有絲毫的怨言”
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成功地讓小皇帝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恢複了鎮定。搓了搓手翹着嘴道:“淮書,朕有點冷”
沈淮書解下身上的袍子披在了他的身上,獨自在冷風中吹着。
他其實很想問小皇帝,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我押回京都城。且現在為何不将我下獄?包括為何還要讓我住在這麼好的地方?
但他們之間的真真假假隻要還隔了一層紗。隻要沒人最先捅破,另一個人就不會主動去捅。
小皇帝攏了攏袍子,突然開口道:“淮書,那些礦工說都是你救的他們。托你的福,他們也很感謝朕呢。所以明日的感謝宴你自是不能缺席”
沈淮書:“啥?”
這事的罪魁禍首是他沈淮書,所以無論怎麼算,也不該感謝他吧。
莫不是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