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玉瞧着小廚房一共也沒有做多少張餅,估計也就是一人份半的樣子,她有些疑惑,“長嫂,你隻做了這些嗎?”
蔣甯顯不忍淺淺歎了口氣,她推開小廚房的門,“裴珩不愛吃這些,而且我也不知道吃晚膳的時候他能不能趕回來。我也不知道你們會回來,所以隻做了我要吃的份量。”
這時外面的庭院中,有好幾位下人都在拿着掃把和簸箕清掃地上的枯枝敗葉,還有幾位下人手裡拿着一把長長的剪刀,細緻地修剪着草叢。
他們見到蔣甯顯過來了,紛紛放下手裡的事情,恭敬行禮,齊聲道:“蔣夫人好。”
蔣甯顯和藹地笑了下,順便提醒他們修剪草叢的時候注意一些,莫要把自己傷着了。
緊接着,她便把薛嘉玉帶到了正堂,蔣甯顯伸手擡起她腰間的白虎玉佩,大拇指輕輕地感受着上面的紋路,“文溪都能把這枚玉佩贈予你,想必定是愛你至極。”
薛嘉玉隻知道這枚玉佩很是貴重,但是并不知道這枚玉佩蘊含着怎樣的含義,聽後她甚是疑惑,“啊?”
“看來文溪沒有跟你說過這枚玉佩的來曆吧。這枚玉佩是當時泰安公主得勝歸來,先帝特賜予公主的,世上僅這一枚。後來泰安公主去世,就把這枚玉佩托付給了文溪,文溪視若珍寶,從不離身。”
難怪當時裴硯跟她說這枚玉佩切記不可搞丢,一定要放在身邊,她原以為是因為玉佩十分昂貴,沒想到居然是先帝所賜的傳家寶。
蔣甯顯眸光深沉,她擡起手為薛嘉玉撥了撥額前的碎發,“文溪不和你說,應該是怕你不肯收下。我同你說這件事情,并非是為了用這玩意兒束縛你,我是希望你能夠和文溪好好的,互尊互敬互愛。若是文溪招你惹你了,你就來裴府找我,長嫂定會為你出氣的。”
薛嘉玉瞧見長嫂對自己這般好,心裡就默默替她不值,若是她嫁給了自己心愛的人,恐怕也不至于過得這麼孤單。
“多謝長嫂。”
“你我不必客氣,平日裡你若有空就來我這兒坐坐吧,陪我說說話,我也沒那麼悶。”
說着,蔣甯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臉上有些倦怠之色。
薛嘉玉見她似乎是有些困了,就讓她回屋休憩一會兒,但蔣甯顯身為當家主母,怎麼可能把客人撂在一邊呢?更何況她未來興許還能成為蔣甯顯的弟妹。
蔣甯顯自然是不可能冷落她的。
隻見她擺了擺手,強裝精神,“無礙,我最近總有些嗜睡,興許是天氣漸暖,我也要開始冬眠了吧。”
但是薛嘉玉瞧她臉色也不太好,便道:“長嫂,你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你這種症狀持續多久了?裴侍郎就沒有帶你去瞧瞧大夫嗎?”
蔣甯顯面色有些蒼白,雙唇也無甚血色,忽然一陣涼風襲來,她頓覺有些冷,便用手攏了攏披風,她如今這副樣子哪裡看得出未成婚前将門虎女的模樣?
“裴珩平時很少關注我,我也不會主動因為這種小事就去煩他。不過這樣也挺好的,至少我不用像别的夫人一般操心自己的丈夫。”
薛嘉玉微微颔首,“原來如此,那長嫂還是速速去休息一會兒,我就在這附近瞎逛悠就成。”
“那行,等文溪他們回來了,你叫侍女來通傳我便是。”
“知道了,長嫂放心。”
等蔣甯顯在侍女的攙扶下離開後,薛嘉玉便在此處轉悠了幾圈,裴府甚大,有許多彎彎繞繞,她差點就迷路了,還好有路過的仆從将她帶了出去。
不得不說,這裴府的裝潢甚是簡樸,但随處可見一些古玩,後院有着假山流水,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湖心亭,亭子裡擺放着一架古琴,瞧着倒是有種古色古香的感覺,幾乎毫無奢靡之風。
大抵過了一個時辰,裴家兄弟倆才一前一後地踏進了裴府的大門,裴硯大步上前,走到你的身邊,難得對裴珩恭敬了一些,“兄長,這位便是薛嘉玉,我裴文溪的心上人。”
此前薛嘉玉一直都很好奇這位叫做裴珩的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如今終于可以窺見真身了。
隻見站在自個兒面前的裴珩身材颀長,一雙遠山眉明明看着秀氣,但是那雙眼神實在是壓迫感十足,不怒自威,讓人瞧了便覺得心裡發毛,但忽略掉他的那雙眸子,其他五官都給人一種秀氣柔和的感覺。
他一身墨綠色衣裳,腰間系着一個香囊和一枚玉佩,倒不似裴硯那麼花哨,香囊上的玉蘭花被繡得歪歪扭扭,玉佩上雕刻着一對舉案齊眉的鴛鴦。
薛嘉玉忍不住在心裡面默默想,也難怪長嫂遲遲不肯和裴珩和離,這般芝蘭玉樹的男子在長安城裡屬實是可遇而不可求,不過她倒覺得裴珩瞧起來更像是在大理寺當官的。
薛嘉玉内心有點怵他,立馬恭謹行禮,“裴侍郎。”
裴珩臉上不見半點笑容,“是哪家的小娘子?”
裴硯不願讓她自揭傷疤,就替她開口:“她不是什麼高門貴女,她父母早亡,是個孤女,就是一平常人家的孩子。”
可裴珩聽後,臉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眸光暗沉,“裴硯,你畢竟是裴府的一份子,娶妻的時候還是要注重對方的家世,門當戶對此話不假。”
聽及此,裴硯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他的眉毛向下沉了幾分,“裴珩,你沒資格幹涉我娶什麼樣的妻子,我隻想娶我心上人,旁的我都不在乎。”
裴珩将雙手背在身後,“長兄如父,我怎麼沒有資格幹涉?你若當真要娶她,可曾想過爹娘的看法?可曾想過她将來會被他人如何編排?”
裴硯張了張嘴,本來還想要說他幾句,卻被薛嘉玉拍了拍肩膀,示意讓他不要說話。
薛嘉玉不希望他們二人因為自己而兄弟反目,她仰起頭,直視裴珩的雙眸,“裴侍郎,我和文溪尚未到談婚論嫁的地步,您不必同文溪争論。況且,我和裴侍郎還是第一次見面,您就這般不喜歡我,那我以後便不來擾您清靜便是。隻是今日夫人為文溪設下了慶功宴,還望侍郎給我一個留下來的機會。”
裴硯現在一肚子火氣,見她還如此低聲下氣地對他說話,眉心就忍不住開始突突地跳着,“阿玉,你不必同他這麼客氣。裴珩,我知道我和阿玉認識時間不長,但我心若磐石不可轉也,無論要等多久,我都會娶她。”
“裴硯,你若隻是和她在一起,我不反對,但你若要娶她,我是不會放任你的。”
裴硯一向不喜歡受人掣肘,如今他的人生大事居然也要被說三道四,“你不同意沒關系,大不了就把我的名字從族譜裡面删去。”
裴珩臉上冷靜的神色終是出現了一絲破裂,他厲聲道:“裴硯,你反了天了!”
可這時,空氣中忽然間響起“啪”的一聲。
是剛睡醒匆匆趕來的蔣甯顯扇了裴珩一巴掌。
裴珩捂着自己被扇紅的臉頰,他的雙眸頓時浮現出一絲柔情,“甯顯……”
蔣甯顯方才聽見外面有争吵聲,便随便抓了一個侍從打聽情況,卻發現是裴珩就着他倆婚事的事情吵起來了。
她很是羨慕薛嘉玉和裴硯之間的感情,實在不忍這樣一對舉案齊眉的璧人被門當戶對這四個字拆散。
況且,蔣甯顯對裴珩積怨已久。
這一巴掌也并非是為了薛嘉玉,也是為了她自己。
蔣甯顯左手指着裴硯,眸中似有淚珠打轉,她的雙唇輕輕地顫抖着,“裴珩,你拿門當戶對壓文溪,是想要讓文溪和他将來的妻子變成我們兩個這樣嗎?他們二人兩情相悅,你何必要将他們拆散?非要看見自己的親弟弟與他的妻子貌合神離,你才滿意嗎?你雖然給到了我尊重,也讓我免受外人的議論,但你從來都沒有給到我最想要的東西。
本以為隻要我們相處得越久,我就可以等到那一天,可如今看來我是等不到的。裴珩,你當年娶我,隻是看上了我蔣家的權勢和在朝中的地位吧。”
說罷,裴珩尚未來得及抓住她,蔣甯顯就一把扯下腰間那枚鴛鴦玉佩,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立刻成了一捧碎片。
裴硯忍不住在心裡面拍手稱快,他笑着說:“活該。”
他一把攬住薛嘉玉的肩膀,“走,我們去吃慶功宴。”
薛嘉玉尚未從方才的事情中緩過來,裴硯看她雙目無神,便問:“怎麼了?在擔心長嫂?還是裴珩?”
“不是擔心,我是終于知道為何長嫂忍氣吞聲一直留在裴府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