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晚在宴會上問起他的身世的時候也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挺有理的,就沒過多在意。
可方才一瞧,她留意到阿褚說話時所用之詞大多都并非是敬語,這倒的确不是一個下人應該犯的錯誤。
“是有些奇怪,他昨夜同我說他自小就沒了父母,被陶維鈞收養。按理說陶維鈞于他而言是有養育之恩的,為何他今日卻主動咬上陶維鈞和陳昭,難道就不怕自己小命不保?”
隻見裴硯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不,我不是說這個。今天之前我沒有與這個叫阿褚的見過面,他怎會知曉我姓裴呢?”
金羽輕笑一聲,“昨夜宴會上,陶老不是向您敬過酒嗎?想必就是那會兒瞧見的。”
可下一秒就聽見薛嘉玉冷不丁地說了句:“可是當時阿褚是背對着裴硯的,根本不可能瞧見他的相貌。”
忽然間,雞皮疙瘩爬滿了金羽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他眼珠子骨碌一轉,“那就是聲音!”
裴硯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可當時他進來的時候,我可沒有說話。是薛嘉玉屁颠屁颠地跑過去的。”
薛嘉玉闆着臉,用手肘撞了撞他的側腰,她咬着牙說:“後面那半句話就沒必要說出來吧。”
這事就是粗思也恐,金羽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緊緊靠在裴硯身邊,“大人,這……有點恐怖了吧?”
她把話頭繞回主題上,“是啊,這麼一想,的确有點奇怪。阿褚脫口而出一句‘裴大人’,且他不習慣用敬語。我怎麼覺得這個阿褚好像知道很多關于陶府的事情呢?”
薛嘉玉接着把昨夜和阿褚的談話内容完整無缺地轉述給了裴硯,就連一個标點符号都不帶錯的。
說正事兒前,裴硯還不忘再調侃一句,“我還以為你昨夜隻是簡單地沉溺美色了呢。”
她雙手叉腰,冷冷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裴硯。”
裴硯立刻正經起來,不敢再提昨夜的事情,他用手捂着嘴巴輕咳兩聲,“想來他的‘吃人’未必是一種誇大說辭,阿褚應該是知道不少陶府秘辛,這個人也得要好好查一查。”
聽到要好好查查阿褚,薛嘉玉便立刻湊上來,伸出手比了一個“1”,她激動地提議:“我有一個好主——”
可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裴硯給打斷了,他單挑眉稍,暗暗威脅:“你想要使美人計?可以啊,你要想用就用呗,我哪兒敢阻攔你?隻是你要是出了什麼事的話,我可不會護着你。”
見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還被他要挾,薛嘉玉立馬把嘴裡的話全都噎下去了,“知道了。”
裴硯吩咐金羽去從阿褚的嘴巴裡撬出點什麼有用的消息來。
“大人,還有一件事。”
他回頭看向薛嘉玉,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害死燕柳的那把刀,雖然這倒很有可能被兇手扔到山下面去了,但還是得要找一找。”
此事不用她提,裴硯心中也是知道的,他沖着薛嘉玉招了招手,她立刻湊到他的身邊。
裴硯擡手摸了摸她的發頂,“你放心,我都會安排好的。你就隻需要負責驗屍就可以了。”
聽及此,薛嘉玉以為他是不想讓自己插手查案的事情,立刻就慌亂起來,她快步繞到裴硯身前,兩手展開,攔住了裴硯去路,“大人,我除了驗屍,也是會破案的,阿褚那邊就交給我了。”
說罷,她便像離弦的箭一般跑開了。
“诶!”裴硯望着她的匆匆背影,搞不懂她為何突然冒出這一句來,旋即又轉頭吩咐金羽,“你這幾日跟着她,勿要讓她出事。”
“薛娘子那麼機靈的怎麼可能會出事?郎君,你就是擔心薛娘子和阿褚又親上吧?”
裴硯兩手背在身後,提起腳,作勢又要踢他,“金羽,你若再敢多言半個字,明日你就會在裴珩身邊了。”
薛嘉玉一路小跑,跑到一半才發現自己這是要跑去哪兒?她又不知道阿褚住在哪裡。
她将步子緩了下來,此地雖然偏僻,但勝在風景優美,薛嘉玉按照腦子裡記住的路來到正廳,果不其然,這陶維鈞就坐在主位上,左右兩邊各有一侍女跪在地上給他捶腿,他揉着眉心,瞧着十分憂愁。
“陶老。”
聽見有人叫他,陶維鈞掀起眼皮,見來者是她,立馬揚手将這兩位侍女打發了下去,他的臉上堆着假笑,“夫人,來找我所為何事啊?”
“陶老,您可知阿褚的住所?裴大人吩咐我去問問他昨夜的事情。”
陶維鈞眉頭微皺,他一身在高位之人,怎麼會知曉一介下人的住所?
他擡頭詢問侍衛,得知答案後方再度揚起笑容,“夫人,這阿褚就住在西苑。”
薛嘉玉行了行禮,“多謝陶老。”
說完,便毫不猶豫地轉頭離開此處。
她現在忽然覺得這個阿褚也是個千年老狐狸,若是這陶維鈞當真如他所說那般善良大度,那按理說對他這個養子也當上心,可是陶維鈞卻根本不知道他的住處。
看來,他的确在自己的身世上撒了謊。
可令薛嘉玉想不通地是,他為什麼要撒謊?若是阿褚想要害陶維鈞,大可一開始就用美男計向她賣慘,而不是替陶維鈞說好話。
想到這兒,一顆石子忽然間“砰”的一聲落在了她的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