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自小在家裡就是衆星捧月的地位,還從來沒被一個美嬌娘扇過耳光,他單手捂着發紅的臉頰,對着身後的仆從們吩咐:“你們把她給我捆到我房裡去。”
“等等。”裴硯急速上前,将薛嘉玉護在身後,第一次如此理直氣壯地說:“忘了給陳公子介紹,這位小娘子是本官的内人,她一向愛做鋤強扶弱之事,陳公子就莫要與她計較。”
聞言,陳昭拍了拍寬袖,從鼻腔裡哼了一聲,“原來是裴大人的夫人啊,真是搞不懂你怎麼就挑了這麼一個沒禮數的女子。”
薛嘉玉擡手抓住他的手臂,然後踏步上前,“陳公子,如今這燕柳姑娘死前和你見過,也就是說你目前是最有嫌疑的。想必陳公子也不想和命案牽扯,鬧上了衙門就不好了,不妨好好配合我們。”
“你想問什麼便問吧。”
她張了張嘴,剛要詢問,裴硯就忽地湊到她耳畔前,他壓低聲音,“我進去換件衣裳,你先問着,切記不要意氣用事。”
薛嘉玉微微颔首,把他的話記在心裡面去了,她繞着陳昭轉了一圈,“陳公子,你昨夜都對燕柳姑娘做了什麼?”
陳昭雙手環保在胸前,他昂起頭,像個鬥雞,順道還把右腳伸到前面翹起,渾然一副吊兒郎當地模樣,“還能做什麼?無非就是男女之間那點兒事,薛夫人定然懂得吧。”
她蓦地頓了下來,“那你得逞了?”
說起這個,陳昭的臉色倏而沉了下來,“那娘子是個剛烈的,不肯從了我,就差了那麼一點點,她掙脫後就跑出去了。”
聽到這兒,薛嘉玉倒是也能松口氣了,她站在陳昭面前,他與裴硯差不多高,不得不揚起腦袋看他,薛嘉玉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穿着,又開始疑惑起他方才的話。
“你……就沒有追出去?”
陳昭嗤笑一聲,兩手一攤,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語氣中含着不解,“我為何要追?這陶府又不是隻有這一位貌美娘子,再者我陳昭還見過比她更貌美更聽話的娘子。”
薛嘉玉并不好奇他的風流生活,也不想聽,“所以你對燕柳死亡一事毫不知情?”
“這是自然,還有要問的嗎?沒有的話,我就先回房吃早膳了。”
目前手中證據甚少,薛嘉玉除了問他昨日和燕柳發生了什麼之外,也沒有旁的事可以問了,便擡起手将他打發走了。
裴硯換好衣服回來,連早膳都來不及吃,就讓陶維鈞帶着他們去了燕柳的廂房。
這間廂房十分狹小,四方窗戶緊閉,陽光照不進來,看着讓人覺得十分壓抑,壓抑到讓人難以呼吸,薛嘉玉踏進門檻,屋内裝潢都是深色的,暗調的。
廂房甚是幹淨,燕柳的東西也是少之又少。
可是薛嘉玉卻在她的床頭找到了針線和才繡了一半的虎頭帽,她緊緊揪住這個虎頭帽,将這玩意兒遞給陶維鈞看,“陶老,你看看此物。”
陶維鈞湊近一看,發現這居然是個虎頭帽,他也是子孫滿堂的人,自然知道這虎頭帽是拿給誰用的,他慌慌張張地搖頭,倉皇間把視線投到裴硯身上,“大人,我不知道燕柳有身子了啊!我要是知道的話,就不會同意她去伺候陳昭了——”
裴硯右手一擡,打住了他的解釋,而是問:“燕柳是什麼時候來陶府的?她為何要來陶府?”
“她是半月前來的,當時她孤苦伶仃的,身上也沒多少盤纏,瞧我這兒月俸不錯,還有可以住的地方,就欣然來了。”
薛嘉玉把玩着手裡的虎頭帽,随後将其揣在了袖中,“那當時燕柳知道自己是在做這種事情的嗎?”
一聽這話,陶維鈞瞬間就激動起來,他“诶”了一聲,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氣中點了點,“夫人,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啊,什麼叫做‘做這種事情’?這玩意兒都是你情我願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這陶府可不是青樓。”
裴硯厲聲駁斥:“不是青樓?那你在廂房裡點上迷香算什麼?”
陶維鈞立刻弓起腰,臉上帶着谄媚的笑容,他哈哈幹笑兩聲,“這……在今日之前我并不知道裴大人已然成婚了啊,昨晚沒釀成什麼大禍吧?”
“還好無礙。”
除了虎頭帽之外,薛嘉玉也沒再搜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了,她現在完全沒有思路,現有線索實在太少太幹淨了,若是沒有别的人證的話,此案很難推進下去。
想到這兒,她的思緒忽然間被門外一陣熟悉的聲音給打斷了。
“姑娘!”
薛嘉玉蓦然回首,站在門口的是昨夜那位白頭粉面的阿褚,他身上還穿着一貫的小厮服飾。
她快步走到阿褚身邊,“阿褚,怎麼了?”
阿褚低着頭,慢悠悠掀起眼皮,迅速瞥了一眼站在陶維鈞身邊的裴硯,他眸色澄澈,語氣中不乏害怕,“姑娘,昨……昨夜……昨夜我瞧見陶老親自把燕姑娘送到陳公子房中,然後燕姑娘抵死不從,陳公子一怒之下失手将她殺死了!”
在場的三個人聽見這句話,都異口同聲道:“什麼?”
陶維鈞大步流星走到阿褚面前,單手狠狠揪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地問:“你說什麼?我告訴你,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說話!”
阿褚驚慌失措地将視線投到坐懷不亂的裴硯身上,“裴大人,我剛才所言絕無半點虛言!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裴硯上前扣住陶維鈞的手腕,将他的手從阿褚的衣領上扯了下來,“你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都告訴我,不必擔心。”
“昨夜我去茅房的時候,親眼看見陶老将燕姑娘送到了陳公子的廂房,我有些好奇就跟上去瞧瞧,結果就聽見屋内陳公子似乎是在調戲燕姑娘,可燕姑娘甯死不從,陳公子好像就生氣了,緊接着裡面就傳來砰砰砰的撞擊聲,之後就沒有聲了,也沒有看見燕姑娘再出來。”
陶維鈞氣得胡子都要飛起來了,“你個狗奴才,你覺得單憑你這句話就足以給我和陳昭定罪嗎?我平日裡哪兒得罪你了?居然敢咬我!”
阿褚被他吓得立刻腿軟跪在地上,他兩手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說:“裴大人,我真的沒有騙你!”
确實就如陶維鈞所說得那樣,這畢竟隻是阿褚的一面之詞,自然不能随意當真,況且他昨夜也沒有親眼瞧見陳昭或是他的手下将燕柳的屍體運出來,裴硯自是不會輕易相信,他擺擺手,讓他們兩個人都一塊兒退下了。
薛嘉玉湊過來,單手摩挲着下巴,“大人,你有什麼頭緒了嗎?”
“你不覺得那個叫阿褚的小厮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