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擡手将她腦袋上的桂花花瓣扯下來,“燕柳舞技精湛,想必無論身在何處都能讨得了生計。”
“我隻是覺得她一個人一邊帶孩子,一邊謀生計,應該會很辛苦吧。”
裴硯雖未成家,也不是女子,但也知道自己母親是多麼含辛茹苦地把他們兄弟倆帶大的。
“再怎麼累,這也是燕柳自己做的選擇。”
此話倒是沒有說錯,選擇是她自己做的,薛嘉玉一個外人自然不該說什麼。
等他們回到客棧,崔景天也把馬偷過來了,她踩着馬镫,熟練地翻上了馬背,自知不該一直待在這裡打擾他們二人的良辰美景,便兩手執起繩索。
馬兒蠢蠢欲動,前後踱步,崔景天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她低頭看着裴硯,“裴硯,我們來賽馬吧,你若輸了,我便把你的小秘密透露給阿玉。”
話音剛落,崔景天就厚顔無恥地騎着烈馬,朝着城外狂奔。
裴硯和她自小一塊兒長大,自是知道她話裡的“小秘密”是指的什麼,他是萬萬不能讓她把這事兒說出去的。
等把薛嘉玉推到馬背上去後,裴硯就迅速地翻身上馬,還沒等薛嘉玉調整好姿勢,抓緊他的衣服,他便前傾身子,用馬鞭狠狠拍了下馬兒的尾巴。
馬兒一邊嚎叫,一邊發了瘋似地往前急奔。
寒風撲面而來,吹得薛嘉玉的臉蛋都要僵了,她緊緊地捏着裴硯的腰帶,“大人,咱們這回長安就沒必要如此着急了吧?況且賽馬輸了便輸了,不要這麼的争強好勝。”
裴硯冷笑一聲,“你就是想要聽我的小秘密吧。”
小心思被戳穿,薛嘉玉立刻沉默不語。
這條路崎岖不平,再加之馬兒跑得又快,震得她有些不太舒服。
裴硯對崔景天的馬窮追不舍,終于在颠簸了一個時辰後追上了她的紅馬。
崔景天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趕上來了,果真不能小瞧了他,好歹她曾經在長安的時候和女子們打馬球還拿到了優勝,一時間好勝心起,一邊用鞭子拍打馬屁股,一邊回頭調侃:“喲,裴大人就這麼不想讓我把秘密說出去啊?”
就在他正準備加速之際,忽然聽見薛嘉玉幽幽怨怨地控訴:“大人,你真的别騎這麼快了!”
裴硯這才回過頭去瞧她,發現她面色慘白,眉頭緊皺,單手捂着肚子,看着好似很不舒服。
他連忙籲馬停下,語氣有些着急,“你怎麼了?”
聞言,崔景天也趕忙調轉馬頭,湊到她的面前去看看她怎麼了。
薛嘉玉兩手抱着肚子,額頭上冒着豆大的汗珠,“我癸水來了,小腹疼。”
對于女子的事情,一向無所不能的裴硯忽然間束手無策了,他正想問怎麼做才能緩解她的疼痛,崔景天索性翻身下馬,将她從裴硯的馬上扶了下來。
崔景天拖着她的屁股,将她用力塞了上去,“讓她跟着我吧,我畢竟也是女子,更方便照顧她。”
裴硯點點頭,“行。”
沒了薛嘉玉在馬上,他也并未肆意策馬奔騰,而是緩慢地跟在紅馬後面,盯着薛嘉玉的情況。
金羽跟了他好幾年了,明面上說是主仆關系,但其實裴硯心中是當他為朋友的,他好奇地湊上去,“郎君,你擔心薛娘子,幹嘛不把她留在自己馬上?還可以為她提供溫暖的懷抱,一定能起到撫慰作用。”
裴硯馭馬有術,他讓馬往旁邊靠了靠,直接裝上了金羽騎的那匹馬,“這叫趁人之危,并非君子所為。”
他撇了撇嘴角,小聲吐槽:“郎君,你就可勁兒端着吧。”
“你是不是還要多嘴?”
裴硯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黑。
金羽立刻噤聲,再也不敢議論。
紅馬上,薛嘉玉軟軟地靠在她的懷裡,崔景天一手捏着缰繩,一手放到她的小腹上,輕柔地按摩着。
“阿玉,好些了嗎?”
薛嘉玉疼得不想說話,隻咬緊牙關搖了搖頭。
“快到驿站了,再撐一下。”
馬兒停在驿站門口,臭屁地晃了晃茂密的紅馬尾。
驿站占地較寬,足足有四層樓,大堂裡小二們端着盤子穿過層層席間,吆喝聲此起彼伏,席上的客官觥籌交錯。
裴硯先行下馬,站在紅馬旁邊,張開雙臂,好接住從馬背上滑下來的薛嘉玉。
薛嘉玉一下子就跌進了他的懷裡,裴硯的胸膛遭到了猛烈的撞擊,他頓時感覺自己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還有些面紅耳赤。
但懷裡的餘溫并未持續太久,薛嘉玉意識到自己靠在誰的懷裡,就立刻強撐着站直身子,殊不知身後的裴硯此刻面如土色。
她剛想撲到崔景天身邊去,手腕就被裴硯強行拉住,他輕輕往後一拉,薛嘉玉就又被扯了回去。
裴硯一言不發地牽着她的手腕,帶着她進到驿站辦理入住,他把薛嘉玉安頓在床榻上,單膝下跪正要給她脫鞋,可她卻慌亂間把雙腳給收了回去。
“大人,此舉不合乎禮儀。”
“我原以為薛娘子是不顧禮節的人。”
他重新把薛嘉玉的雙腳扯了過來,給她脫下鞋子,接着又貼心地給她墊好枕頭,薛嘉玉渾身乏力地躺在床榻上,裴硯便把衾被掖得嚴嚴實實。
他站在床邊,“小娘子的事情,我不懂,一會兒我叫崔景天過來照顧你。我的廂房就在右邊,若遇到什麼事了就來找我。”
薛嘉玉疼得腦袋發昏,渾渾噩噩間抓住了他的手腕,“大人,你為什麼要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