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無人說話,每一個人都在安靜吃飯,除了被回絕再添一碗飯的薛嘉玉。
她覺得甚是無聊,又不能離開這席,就偷偷在心裡面數羊來打發時間。
等宴席結束,亦是半個時辰後了。
裴硯找了個借口,帶着薛嘉玉速速離開這侯府,路上,薛嘉玉因為還記着剛才他不肯讓自己多吃的仇,不願開口跟他說話。
等回到了客棧,她從衣袖中拿出那對耳铛,對着鏡子将耳飾戴好,這耳铛精巧華麗,倒是襯得她的皮膚白皙了一些。
薛嘉玉兩手撐着臉頰,用手指向下扯了扯眼睛下方的皮膚,下眼皮漏了半截出來。
等她多賺些錢之後,她就可以買一些養顔的東西,也能讓自己吃得好點,不至于像之前那麼苦了。
咚咚咚——
她料到是誰在敲門,薛嘉玉有些心累,這才休息了多久啊,就又要開始忙活了。
薛嘉玉拖着疲憊地身軀,去給多事的裴硯開門,“大人,又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啊?”
裴硯的手裡拎着一提暗紅色食盒,這是他方才去食鋪打包的,他把香氣四溢的食盒遞到饞鬼的眼前,“知道你剛才沒有在侯府吃飽,肯定在心裡面記恨我不讓你多吃的事情,拿去趁熱吃吧。”
她看着眼前的食盒,目瞪口呆,薛嘉玉怕他收回,立刻伸手将食盒搶了過來,朝着裴硯鞠了一個180度的躬,“多謝大人!我就知道大人是體恤下屬的!”
薛嘉玉鞠躬的時候,耳铛也随着她的動作而大幅度地開始晃動,裴硯很難不注意到這制作精巧的耳铛,而且上面還有珍珠和紅瑪瑙,價錢定然不菲,他總覺得依她的性子,是不會花這麼多錢買耳铛的。
于是裴硯多嘴問了一句:“什麼時候買的?”
她擡起手摸了摸那個耳铛,“這個是我今早去長樂坊的時候,陳公子送給我的新婚禮物。”
裴硯的臉瞬間就冷了下來,他的語氣中帶着命令的口吻,“取下來,戴着這麼花枝招展的貴重耳铛,會讓别人懷疑我們的關系的。”
雖然裴硯的話說得沒錯,畢竟她隻是個侍女,戴這種東西确實不好,可是被他這麼一說,薛嘉玉的心裡忽然間有些酸澀難受,她極力忍住眼眶中蓄起的眼淚,連忙将耳铛取了下來,繼而憤憤地一把将耳铛塞進了裴硯的手心裡。
接着,她轉身反手将門爽快關上。
她坐在梳妝台前,将那食盒“啪”的一聲重重放在梳妝台上,差點沒直接将桌子一分為二,薛嘉玉将兩隻手臂疊在妝台上,把腦袋埋進手臂裡,無聲地啜泣着。
難道說她真的就不配戴好的東西嗎?
既然他不讓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又為什麼要給她買浮光錦?
不也一樣會招人懷疑嗎?
也許是因為在他看來,珍珠、點翠、紅瑪瑙比浮光錦更貴重吧,而薛嘉玉這種窮苦的人隻配得上浮光錦這種小恩小惠,擔不起金銀珠寶。
薛嘉玉擡起頭來,用手指向上拂去眼淚,她覺得為了裴硯的話而暗自神傷不值得。
這時,門外傳來裴硯溫柔的聲音,猶如春風一般。
“薛娘子,我不是那個意思,是我方才語氣重了些,你莫要生氣。”
“我隻是覺得你現在是我的侍女,若是打扮得太精緻了,别人就會覺得你不像是一個侍女,這樣不利于我們查案。我并不是覺得你不配戴這種耳铛,其實在我眼裡,你也值得戴更加昂貴的耳铛。”
“薛娘子?”
薛嘉玉不想理他,但是念在自己還有求于他,也不敢頂撞了他,憤憤不平地回頭對着緊閉的大門說:“我知道了,裴少卿。”
裴硯聽得出來她的嗓音中夾雜了一絲哭腔,可他不太會安慰人,也不好繼續說下去,免得一會兒又因為哪一句話就惹她生氣了,“那飯菜你記得趁熱吃。”
她将視線投向旁邊的食盒,覺得裴硯說得也并無道理,就算生氣,也不能讓自己的肚子受委屈。
薛嘉玉将食盒的每一層都一一展開,裡面有主食,也有甜點,都是洛陽當地有名的菜肴。
她氣鼓鼓地抄起筷子,夾起飯菜,胡亂塞進嘴裡,腮幫子大的都快跟倉鼠一樣了。
薛嘉玉突然有些後悔把耳铛塞給他了,明明是别人送給她的東西,她憑什麼送給裴硯?
就算不能戴,那也可以拿去典當行當了換錢。
不行,得找個機會腆着臉要回來。
她速速把這五盤菜解決幹淨,然後邁着極為沉重的步伐來到裴硯的房門前,薛嘉玉理了理額前的頭發,在心裡面打了一百遍腹稿。
薛嘉玉擡起手臂,敲了幾下房門,試探着問了一句,“大人?”
裡面卻沒有人回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