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了,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開始心生渴望,然而他從未得償所願,美夢隻存心中,現實裡他追逐至今,雙手虛環,抱住的隻有鏡花水月。
他膽怯地守候在他身邊,謹慎小心地做每一次任務,和圖特蒙斯明争暗鬥,搶着做唯一最忠心的下屬,最不畏生死的先遣隊長……
可即使他已經成為這支突擊艦隊的隊長,成為穆夏無可置疑的嫡系,日常待遇優容,甚至能在同一艘軍艦上共處,然而他們之間,界限和距離依然清晰且遙遠,如同天各一方,他的等待徘徊,好像終究隻是一場空……
伊斯梅爾心髒酸澀,他将一隻手搭上胸腔,手掌下方就是生命的搏動,帶着異樣的空洞和絞痛感。
不自覺地,他嘴角下撇,滿臉沮喪,褪去了慣常的笑容面具,他五官原有的一些柔和輪廓,全被疤痕的兇性掩蓋。
他現在看上去就像一頭受了傷的灰狼,躲起來獨自舔舐傷口。
那位早已馴服他的長官,何時才能撤下忽視,再次注意到他?又或者,錯就是錯,怎樣也彌補不了?
伊斯梅爾煩躁地摸了摸受傷的左臉,今時今日的穆夏,他早已無法揣摩,更無法看透,他還有機會嗎?父親一直指責他癡心妄想浪費時間……
可扪心自問……即使付出毫無結果,隻要能再近一些,甚至維持原樣……我就已經心甘情願、心滿意足了……
思考沒有結果,心緒更加惘然,伊斯梅爾歎息着松手,一頭砸在枕上,兩條瘦長結實的手臂,耷拉在了床邊。
終端的消息提示音忽然響起,伊斯梅爾心煩意亂地點開,粗略地掃了眼跳出來的申請回複頁面,瞳孔蓦然放大,身體一下子從床上拔起,猛地坐正。
他的震驚情有可原——以中将職級他每年可以申請一次撫慰,過去的每一次都被穆夏毫不留情地拒絕,可幾天前提交的那個申請……
“對方已接受。”
一行綠色的字符,清晰地從空氣裡浮現,光明晃晃地打在他臉上,他的疤痕在暗綠色裡半明半暗,他的眼睛卻從未如此熾烈過,那行綠光像漂浮的磷火,使他的眼睛如狼瞳般幽幽燃燒。
伊斯梅爾心跳劇烈,無法形容的狂喜和難以置信的不真實感齊齊在翻湧喧騰,讓他頭腦混亂,竟一時怔愣,不知道該如何作出反應。
不知不覺地,他突然又摸了一下左臉上那些礙眼的傷痕,不慎受傷後軍醫表示存在幽能侵蝕,短時間難以修複。
他的氣質野性銳利,生來就顯得難以掌控,并不讨雄蟲們的喜歡,現在他更是堪比毀容,處在有生以來這輩子最醜的時候,連自己有時照鏡子都嫌棄,穆夏……他難道會喜歡?
該怎麼辦……可他如果不樂意,為什麼又突然接受呢?伊斯梅爾想不出頭緒,用手掌反遮眼睛,一個仰倒又砸回枕上。
漸漸地,忐忑淡去,他想起另一個重要的問題——沒有過完整經驗的他,會、會做嗎?能……讓他滿意嗎?
伊斯梅爾低吟一聲,不敢見光,手更用力地擋着臉,可是面龐上深重的潮紅色已經出賣了他,本來整潔的床單,很快被他滾得褶皺亂七八糟……
整個艙室似乎都帶上了暖烘烘的潮氣。
伊斯梅爾并沒有發愁多久,因為穆夏很快傳喚了他。
作戰會議室的艙門悄然開啟,伊斯梅爾小心踏進來的時候,穆夏正坐在主位上沉思,伊斯梅爾慢慢地踱近了,試探地叫了一聲,“軍團長?”
穆夏嗯了一聲,站了起來,雙手按住了桌面,往前微微傾身。他黑衣沉凝,軍裝嚴整,幾縷極長的銀發垂落在桌上,隔着一些距離,對面的伊斯梅爾緊張地站直了,下意識盯着他的嘴唇,等他開口。
穆夏隻是掃了一眼他臉上的新傷,語氣淡然,“下一場遠航任務馬上開始,我會和你一起,我們的匹配也在航程中進行,你覺得如何?”
伊斯梅爾察覺他的視線,不自覺地低下頭,低落道,“是,遵令。”
眼前一小片陰影忽而落下,左邊眉毛傳來柔軟的觸感,伊斯梅爾有些驚訝,擡起臉,看到穆夏悄無聲息地站在他面前,他默默動了動嘴唇,可最終還是閉了嘴,在大段的寂靜裡,他聽見穆夏的詢問,“怎麼傷的?”
“上次奪取‘伊甸’智腦的任務,”伊斯梅爾聲音悶悶地,“他們的頭領帶着伊甸裡的晶礦圖要逃,我完成了任務,又搶了回來,這是他們偷襲……”
穆夏又嗯了一聲,伊斯梅爾失落中偷偷觀察他的表情,卻絲毫看不出穆夏對此的态度,隻聽見穆夏又淡淡地說了一句,“下次小心。”
“是!”伊斯梅爾挺了挺胸膛,堅定地答道。
穆夏看着他,他們如今身量差不多高,穆夏無須擡頭,就能清清楚楚地和他對視,穆夏的手往下滑了滑,随意地摸了摸他堅硬嶙峋的顴骨,平鋪直叙地道,“我需要你來補充我,别緊張。”
此話一出,伊斯梅爾的臉霎時紅了,他的精神污染程度不深,做精神撫慰很簡單,可補充的意思是要精神深度交融……穆夏等級更高,實力更強,自己補充他,要……要做到什麼地步?肯定會很激烈,我能讓他滿意嗎……
“是。”心裡想法亂糟糟地,伊斯梅爾窘迫地一并腳後跟,站得更闆正了。
穆夏收回了手,正要轉身回到位置上,突然又聽見身形高壯、面容兇惡的雌蟲又低聲開口,語氣啞而輕緩,“我會準備好的,冕下。”
“嗯,去吧。”穆夏又坐下來,擡手揮退了他。
伊斯梅爾領命退下。
時間暈乎乎地溜走了,幾天後,在伊斯梅爾滿心幸福的陶然和期待裡,正确的時刻終于到來,航行任務的中途,他們迎來獨處。
穆夏站在指揮台前,聽着身後一道腳步聲輕又慢地接近,一雙厚實有力的手隔衣按到他肩頭,穆夏偏了偏頭,感受到他虎口粗糙的繭子。
仿佛獲得了某種許可,伊斯梅爾的手大膽地順着他的肩往上,慢慢摸索到太陽穴位置,輕柔地按壓揉捏起來。
穆夏往後靠了靠,身後就是伊斯梅爾寬厚的胸膛,一陣陣滾燙的熱氣纏繞上來,穆夏往後一傾,徹底靠在他懷裡。
這一刻的氛圍那麼美好,他們的距離從未如此貼近過,伊斯梅爾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幾乎虔誠地沉浸起來。
直到穆夏突然又推開他,轉身看了他一眼,言簡意赅地命令道,“跪下。”
伊斯梅爾的喉嚨吞咽滾動了一下,他的膝蓋順從地向前彎曲,低下頭,自己坐上了自己的腳後跟,上身很穩,身姿依然筆挺,隻是深埋着臉,一語不發。
“擡起頭。”穆夏又說。
在伊斯梅爾低垂的視野中,穆夏的軍靴緩緩移動,順應對方手指的力道,他擡起下巴。
穆夏還是目光淡淡,漫不經心地刮擦了兩下他脖頸柔嫩的皮膚,“自己解開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