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韓夫人、桓沖,因為混亂,城中百姓傷亡高達千人,進攻襄陽的士兵戰損萬人。
襄陽城中的一萬五千秦軍,三分之一戰死,其餘的不是投降,就是被晉軍收為奴隸。
劉郁離不再推拒,拱手朝着桓石虔鄭重說道:“保重!”
“等到大戰結束,我們二人還會再登門拜見桓将軍的。”
如今還不知道桓沖的死訊能瞞多久,但到了大戰結束,塵埃落定之時,無論是桓家,還是朝廷都會為桓沖公開舉行葬禮,那時候她和馬文才怎能不親自送别桓将軍。
馬文才拱手道别。
桓石虔微微颔首,紅着眼睛沒有再說話,看着二人翻身上馬,默默目送一行人遠去。
來時兩人,走時一千五百多人。
劉郁離騎着馬,走到馬車旁,問道:“小韓夫人,你不妨再考慮一下我之前的提議,去建康烏衣巷謝家,對你和孩子都好。”
桓沖已死,秦晉大戰會不會還出現其餘變數,誰也說不準。
蝴蝶效應已經發生,淝水之戰的結果被蒙上迷霧。她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那就是晉國敗了,該如何保住韓瑤等人。
謝家無疑是最安全的地方,以謝安的聲望,哪怕是牛鬼蛇神也要對其禮遇三分,韓瑤母子也能得到庇護。
韓瑤掀開馬車窗簾,回答道:“劉将軍的好意,妾身感激不盡。兩次襄陽之戰,妾身懂得了一個道理,天下沒有絕對堅固的城池,也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
“這些天,妾身最後悔的事就是一直待在安全的地方,連最親近的人發生了什麼都一無所知。”
婆母臨死之時,身邊無一親人,就那麼孤零零地死在敵軍腳下。
“如今妾身最大的念想就是離挂念之人近一點。”
這個世道太亂、太黑,若是一家人四散而亡,還不如死在一處,黃泉路上還能彼此相伴。
“以後,還請将軍稱呼妾身韓夫人。”
一句“韓夫人”表明了韓瑤的決心,劉郁離知道再勸下去也不會有結果,說道:“既然如此,那夫人三人先在京口的郁離山莊暫居吧!”
有了石淵這五百精兵,再加上京口是北府軍的大營所在地,或許将人放到眼皮子底下是最安全的。
劉郁離騎着馬,又來到馬文才身旁,說道:“到了京口,你回軍營複命。我先回郁離山莊,将這些人安頓好。”
馬文才:“不妥。軍令如山,我們一起回去。”
劉郁離沒有第一時間回軍營複命,而是先行處理私事,很容易落下口舌。
劉郁離:“那你在郊外等我兩刻鐘。”
六月初,劉郁離、馬文才帶着一千精兵回到了軍營,此時謝玄已經從劉郁離的密信中知道桓沖已死之事,早已奔赴建康同謝安商量具體事宜。
在同參軍劉牢之大緻彙報完此行任務後,劉郁離、馬文才各自回軍帳,好好修整一番。
剛走到軍帳旁,就看到周槐、梁山伯等人早已等待在門口。
半個時辰後,劉郁離聽完這段時間個人的工作彙報,微微颔首。很好,沒有出任何幺蛾子,周槐将南營士兵管理得服服帖帖。
梁山伯的軍械大業也進展得如火如荼,除了仿制出飛雲車外,他還對艨艟戰船做了改進,在上面增加拍竿,令戰船成為移動堡壘。
“山伯,我剛從郁離山莊帶回了一些東西,你先登記造冊。”
“周槐,桓家的那一千精兵就交給你安排了。”
她走過場詢問過劉牢之,該如此處理。劉牢之大手一手,表示她帶來的人,随她安排。
梁山伯領命後退走,劉郁離翻看周槐這段時間的征兵手冊,成績斐然,又招到五百人。原本的一千人,加上兩次征兵的各五百人,再算上今日帶回的一千人,她名下也有三千兵馬了。
等看到名冊上一個本不該出現的名字,劉郁離當即叫住即将走出營帳的周槐,“劉裕?這個劉裕是哪裡人?”
一定是巧合。未來的宋武帝劉裕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參軍?
曆史上,關于劉裕的參軍時間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認為他是在淝水之戰前投身北府軍。
另一種則是認為劉裕在隆安三年(399年),36歲時大齡參軍。
第一種說法不被主流接受,一來劉裕的長女劉興弟出生383年,與淝水之戰同一年。二來,如果劉裕參加了淝水之戰,如此重大的功績,那些為皇帝歌功頌德的人還不得大誇特誇,但曆史上沒有這方面的任何記載。
第二種說法則是廣為流傳。
周槐不知劉郁離心中所想,見他詢問一個普通士兵,雖然有些不解,但因為這個名字聽起來同劉郁離的隻差一個字,恰好對劉裕有些印象,回答道:“寄奴好像是京口人。”
一聽寄奴這個名字,劉郁離就知道此人必定是宋武帝劉裕。
劉裕出生時家貧,母親分娩後患病去世,父親劉翹無力請乳母供養,一度打算抛棄這個孩子。幸而,劉裕的姨母好心收養了他。因寄居在親戚家,因此,劉裕有了寄奴這個小名。
劉郁離扶着額頭,問道:“你怎麼把人招進來的?”
周槐不明白劉郁離的神色為何如此怪異,怪異中又帶着不可置信與激動,但還是照實回答,伸出了兩根手指,“北府軍一份軍饷,郁離山莊一份。”
有過類似經曆的劉郁離頓時明白了,沒有一個牛馬能拒絕雙薪待遇,哪怕是未來的宋武帝兼南朝戰神劉裕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