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活人啊!
不過那人影分明是個修為不淺的修士,這凡火确也傷不得她分毫。妘不墜不動聲色繼續靜觀,終見那人力竭暈倒,火炬滾至一邊。
兩名山隰門徒子從暗處走來,小心将那人擡進屋中。靜立着的人影歎息一聲,拂袖滅火,也離開了。
空餘一片茫茫夜色。
妘不墜跟上那兩名徒子,待她們離開,悄悄潛入屋中。
“燒了,都燒了……”
近了瞧,原是個老妪,此時正喃喃夢呓,神情似是痛苦無比。以靈力一探,卻察其身體壯健,氣血充沛,無病無傷。
難怪方才掄起火炬來那般趁手。
山隰門怎麼有這麼個人,倒是教人好奇起來了。妘不墜咬咬唇,蹙眉思忖着,默默退出去。
啪!
兩名山隰門徒子同時驚覺:“怎麼了!”
妘不墜望了一眼離自己足足三丈遠那窗下碎掉的瓷盆,欲哭無淚。
這個時候刮什麼妖風!
慌亂腳步聲由遠及近,妘不墜迅速打量四下,尋找暫時蔽身之所。無奈此屋除老妪所卧之榻與碎盆外徒有四壁空窗,竟再無一多餘之物。
床下?窗外?
妘不墜不再遲疑,化一道赤光飛快向窗戶逃去。
不對,有人用匿身符埋伏在此!
風中隐隐有氣息透出,妘不墜心下一震,即刻調整方向從角落溜去。虛空之中,果真倏然伸出一隻手,鷹爪似的又快又準,徑直向她捉來。
那道赤光一搖,行雲流水般從指間飛越而過,眨眼便無迹無蹤。
“好快。”
匿身符碎片飄落,隐匿人影顯出,卻是方才靜立着任由老妪以火炬錘打之人。她怔然收手,難以置信。
“掌門?”
那兩名徒子趕至,見她立在窗外,不覺愣住。她回過神,輕笑一聲:“無事,今日情況特殊,就過來多留意一番。既然一切如常,那我也放心了。”
下一瞬,赤光落入懸壺苑中,幻回人形。姜見微聽得動靜,探出頭來:“那邊怎麼回事?”
妘不墜搖搖頭,進屋坐下,隻回想所見種種,怔怔出神。
“看到什麼了看到什麼了?”姜見微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麼回事啊?”
妘不墜向明安望了一眼,将所見細細講來。姜見微也不覺蹙起眉:“她會是誰呢,幹嘛要燒山隰門,奇怪。”
——“還有山隰門那滌命花,是真的要過一村人命。”
妘不墜忽想起在觀心異境中所聽聞之事,腦中靈光一閃:“或許,她想燒的是滌命花?”
“滌命花是什麼?”
妘不墜一滞。她也隻聞其名,并不知曉更詳細的。
“大概,就跟流雪門的鎮邪鈴差不多吧……”
“那她一介凡人,為什麼要燒滌命花?”
“莫非她是……”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明安緩緩起身,二人一驚,連忙跑去扶住。
姜見微心虛笑道:“安姊姊是什麼時候醒的?”
明安道:“也是方才才醒。聽見你們在說話,就再躺了會兒。”
她頓了頓,黯然向妘不墜試探:“你聽說了?”
妘不墜趕緊甩頭:“隻是先前道聽途說了那麼一點點,真就一點點,還不知真假呢。我仔細想了想,時間也對不上……”
“你說的是?”
明安稍一疑惑,随即明了。她遲疑片刻,忽向姜見微道:“你的傷我問過師母了,她說明日會親自來看看。”
“我來了。”
妘不墜望向門外,心下猛地一震。
這不是方才火中靜立那人還能是誰?
不過遠觀之時看不真切,此刻見着,總算看清真容。卻見眼前女子形容瘦削,面上幾乎不見血色,兩眸前更是覆了條白绫,大約雙目有損,用以掩之。
“師母,你……”
正是當今山隰門掌門明鴻。
妘不墜一面稍覺心虛,又暗自奇怪。從舊世至今世,還從未見過哪派掌門人如此形象。輕飄飄一張紙似的,如何能守住這一隅天地?
明鴻微微颔首,并未提方才之事,略過妘不墜,走至姜見微面前,擡手輕拂。
輕柔碧光纏于她指間,如新生枝條,緩緩向上延伸,末端紮入姜見微額心。
“這傷……”
妘不墜心間一緊,見從額心探傷,先前疑慮更增幾分,又聽明鴻言語猶疑,忍不住問:“她到底怎麼了?”
碧光漸漸暗淡下去,明鴻垂下手,正要說什麼,卻忽又住了嘴。沉默片刻,隻向姜見微道:“以後不要再動用了。”
妘不墜忙問:“不要動用什麼?”
明安亦不解:“師母,她這傷勢究竟什麼情況?徒兒實在看不明白,還望指點。”
明鴻搖頭,卻問:“你就是繼承懸秋劍之人?”
姜見微點頭。
“遙遠又破碎的傳說裡,上一個持懸秋劍的人可不一般哪。”
姜見微心間微顫:“傳說裡是怎麼說的?那個地方,就是她用……就是她封印的麼?”
妘不墜咕哝:“怎麼我在舊世時都沒聽說……”
“封印之事倒是不曾聽說。若非你們此次前去,當今怕是無人知曉,這般人物最終原是殒命于此。”
明鴻歎息一聲:“難怪另外那位後來隐世不出那麼多年。”
“隐世不出?”
姜見微努力回想,當初樓姨帶自己遷居之地,臨着個深山老林的小村莊,似乎确也算隐居了。不過阿娘當初還有位摯友……那位,反倒是入世去了吧。
“是啊,兩個奇人,忽而消失了似的。”明鴻唏噓。
妘不墜忽而插話:“那她隐居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