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最終沒有選擇去。
“每一件事物,對你來說都是無趣的。每一個人,對你來說吸引力都是暫時的。這樣的話,莫降石,我忽然開始同情你了。”
那是遙遠的學生時代,他的某一任對他說的話。
當年的莫降石太過輕狂,他滿不在意地笑:“是嗎?那又如何?”
沉寂的時光中,他也不是沒有為這個回答後悔過,迷茫脆弱的心每一次跳動都在痛苦,那時他對這個世界和自己都沒什麼希望了。
可時至今日,他對于這個回答其實相當滿意。
那又如何?那能如何?
他這樣涼薄,又這樣鐘情的人,照樣要活下去。
對一個人喪失好感,可能是各種各樣的原因。
因為看到了他的缺點,因為踩在了底線上,因為太過熟悉而導緻的無趣,因為所求總沒有被回應,因為太久沒見找不回當初。
景井膽小、嘴笨,不會哄人;景井喜歡的太多,對這個世界太多眷戀;景井一成不變的生活;景井總是拒絕他;景井和他分開了一個多月。
這些好像都是好感喪失的信号。
詭異的是,莫降石的好感卻添了。
他覺得怪。
不是害怕,不是怯懦,他隻是單純的好奇:為什麼?
“我還喜歡他。”莫降石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滿臉探究。
一個穿着亮色,渾身像帶着金片一樣閃亮的人坐在他對面:“喲,那你這次堅持得還挺久。”
這人算是莫降石閑餘既能拉來聊天,又特懂戀愛的人了。
感情方面,他和莫降石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每次都是被甩的那個,而甩他的人的理由多半是占有欲太強。
“你啊,就是賤,喜歡你的不屑一顧,不喜歡的你當舔狗。”杉山冷聲道。
莫降石挑眉,發覺不對勁:“怎麼回事,又被甩了,說話和吃了槍子似的。”
杉山繃不住,眼淚打轉:“哼,她說我不應該每一小時就發一次消息,我都沒要求她發,我自己樂意不行嘛!”
說起這,杉山控制不住,眼淚嘩嘩流,控訴世态炎涼。
莫降石聽了幾句,忍不了:“再講,我以後都不會答應你出來了。”
杉山立刻閉嘴。
和莫降石這種“負心人”不同,杉山是個戀愛腦,沒朋友,隻有戀人,還都是前任。
他的前任中不是沒有願意和他和平分手做朋友的,畢竟他性格還算好,但每次杉山都會選擇老死不相往來。
問就是情傷,很痛。
莫降石偶爾無聊,被他約的時候當聽故事,也沒有和他交朋友的打算,兩人一拍即合,一個為了解悶兒,一個為了訴說,就建立了聯系。
“他不一樣,”莫降石重新拿回話題權,“尤其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他是你第一次追的人?”
“不是。”
“那是你第一次追了這麼久的人?”
“不是。”
“那是你第一次喜歡了這麼久的人?”
“不是。”
杉山表情古怪:“那他哪裡特别了?”
莫降石的戀愛大多不意外。
他見一個人的第一眼就知道該把這個人放在什麼樣的位置。
朋友隻會是朋友,就比如尤燈。
可以暧昧是可以暧昧,那是可以發展成對象的人。
沒有興趣就是沒有興趣,就像磐一樣,一直是隊友,哪怕他們經曆過的生死最多,關系依舊很淺。
景井不同。
第一次見他,他對他沒有興趣,那是一個甚至朋友都不會成為的人。
可相處了一段時間,甚至沒有到第二次見面,他莫名覺得其實成為朋友也不錯。
直到之後那份興趣變為好感,他們的關系偏離預期,莫降石不知不覺将他發展成一個特殊的人。
“所以,他很特别,”莫降石先是笑了笑,表情逐漸苦惱,“他特别的開始,我隻是驚喜,可現在……”
“可現在,他還在持續不斷的讓你感覺到不同。”杉山接上話。
莫降石沒有反駁:“我從來沒有過這種特别的感覺。”
莫降石如此嚴肅,杉山反而笑出了聲。
感受到莫降石不解的氣息,杉山用手背遮住嘴邊笑意:“你知道嗎?任何情感達到上限的時候都會有一個特定的名詞。”
“如果你感覺到,你的這份特别不斷上升,不斷加強,或許還沒有那麼快到達,但是你可以稱之為愛。”
“莫降石,特别的原因或許是你對他的上限是愛。”
“即便現在沒有,但你終将愛上他。”
莫降石啞然,他的心密密麻麻的痛,眼前卻豁然開朗,像是海上航行的船隻,困在原地許久,忽得撥開迷霧,一覽周圍盛景。
“你說的對。”他失笑道。
這麼明顯的原因他居然從未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