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的目的是全面播撒帝休木。
那個人想要從空中島這個烏托邦下去。
但這些,不是景井應該考量的。
“景研究員,”莫降石鄭重道,“你是一名研究人員,不理解才是常态。”
“你說得對,莫隊長。”景井恍惚,釋然而笑。
他太着急,關心則亂。
“這是你的工作,而我也有我的責任。”
景井很少笑,莫降石一瞬間愣了,他眨眨眼,木木道:“嗯。”
好像這一段時間裡蘊含的所有情緒都用這個笑一并付之。
歲月流逝,光陰輪轉。
曾經的葬禮落幕,已是遙遠的幾月前的事。
原來的百花齊放,落得了滿地,現如今枯黃樹葉零落,踩在地上沙沙。
但莫降石還在堅持送給景井花。
「今天這株是什麼花?」
「好像是秋海棠。」
前台小姐交了個小姐妹,拿手機敲着字叽叽喳喳讨論不停。
午休時間,景井到前台接過花,看了一眼,然後放下。
前台小姐輕車熟路問:“又要送回去?”
景井點頭。
“都送了這麼久,收下不行嗎?”
“不太好,容易誤會。”景井撥弄了一下花瓣,決然松開。
看着景井的背影,前台小姐歎氣,低頭打字。
「又拒絕了。」
「啊?!莫隊長追人路漫漫啊……」
「别亂說,我們景研究員獨美!!」
「知道了知道了。雖然是這麼說,但你真的不想看景研究員答應?」
「也不是完全不想啦……但快半年過去了,馬上天就要涼了,景研究員還是一副銅牆鐵壁,一點苗頭看不出來……」
「這麼慘啊!」
在外人眼裡很慘的莫降石趴在桌子上,,一隻眼睛盯着書面,生無可戀。
尤燈早已習慣:“又送回來了?”
莫降石把頭轉向尤燈:“是,原封不動,原來好歹看一下卡片,現在卡片都不屑看。”
“你說這半年的下島,我也沒少制造機會,怎麼就追不到呢?”治療癱在沙發,頹廢不已。
他和莫降石誇下海口,拍着胸脯保證要是追不到就再也不翹班。
然後,曾經三天小請假一周大請的人,硬生生磨成了勞模。
而兩人一旁,後勤美滋滋曬太陽。
自從治療老實上班,後勤不用天天去揪他,樂得清閑。
他喝着花茶,心态全然不同。
“左思右想,隻可能是你不行吧。”華煙看戲且笑得歡。
“你們可真能說風涼話……”莫降石把翻得快爛的花卉書砸在桌子上,拿起大衣起身。
“去幹嘛?”
“制造巧合。”莫降石披上大衣,人模狗樣地揮手再見,背影漸行漸遠。
說起追人的半年,莫降石一開始很熱烈,幾乎是一周準備一次盛大的告白。
兩三個月過去,莫降石收斂了一些,隻是噓寒問暖總少不了,時不時就偶爾見面。
直到現在,除了必要的花,莫降石沉寂許多,除去下島任務,日常見面是一周一回。
“他差不多想放棄了吧。”華煙靠着牆,對尤燈道。
“沒辦法,長情的人都不一定禁得住這麼磨,更何況莫隊呢。”
但莫降石不是想放棄,他隻是有點猶豫。
我如果再告白,他會更讨厭我嗎?
我費盡心思約他,他是不是更反感?
見面次數多了,他會煩嗎?
追人要松弛有度,可面對一個不給答案不給反饋的人,什麼是松弛?
莫降石小年輕時期都沒像現在一樣,腦子裡想得這麼亂。
越想,他越不知道該怎麼做,他那些技巧在景井身上通通起不了作用。
景井不會因為幾天冷落來找他,也不會因為一次盛大的獻禮而感動。
景井面對他的所有技巧,隻會拒絕、道歉,再頭也不回地走。
他該怎麼讓一顆不屬于他的心,擁有眷戀。
于是,莫降石能做的,能維系的,好像隻有每天中午準時送到的花。
那是一切最開始,景井想必習慣了。
既然習慣,就不存在厭惡或者歡喜。
用這一束花,莫降石固執維持他們僅剩的聯系。
他打着招呼,輕車熟路進入花店。
花店老闆是一個化着妝,穿着裙子的老太太。
看見莫降石,老太太呵呵笑:“又來選明天的花啦?”
“嗯,想要看看,明天給他送什麼。”
“還是給你家那位?”
莫降石眉眼彎彎:“給我喜歡的人。”
莫降石腦子亂糟糟,或許是時光荏苒的感慨,或許是今天隊友話太多,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告白那天。
莫降石意氣風發,帶着沖勁兒笑:“景井,我喜歡你!”
景井愣了愣,嘀咕幾個字,驚覺莫降石聽不見,才放聲道:“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說完,景井連忙低下頭鞠躬,連說了好幾個對不起。
莫降石讪讪摸臉,讓他不用在意,景井依舊沒有起來。
現在回想來,可能景井預想到他的糾纏不休,當時才那麼驚慌失措,道了那麼多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