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形的天空,藍色無塵。
島被鐵皮牆圍住,看不見廣闊的天空。
人類日複一日生活于此,早已習慣。
綠色草坪,哀悼的歎息,穿着黑衣、層層疊疊的人們,悲傷彌漫其間。
其中,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站在人群中央,濕了眼眶。
莫降石穿着黑色衣服,看見景井和林局面對面,對着訴說,心中複雜。
視線往前,是林與楓的黑白照片,尚且年輕的面孔不少見,但洋溢着笑容的臉着實觸目傷懷。
莫降石将鮮花放于悼念處,退于後方,給下一個人騰出位置。
“這孩子今年幾歲?”
“二十出頭吧。”
“這是林局的孩子?不是吧?”
“你看官大有什麼用,該死還是死。”
“老來得子,看來就是沒福分……”
閑談、議論,卻少了悲傷。
不明真相的人說得多了,假得也能成真。
莫降石不認識林與楓,對于他的死亡到底沒有實感,隻是可惜。
但……
莫降石望向景井。
景井拍着林局的後背,似乎在安撫泣不成聲的老人,仔細看去能發現景井眼睛周邊腫得吓人,估計不好受。
本來就瘦,這下要更瘦了……莫降石制止住想要去給人揉揉眼睛的欲望,默默地想。
他們不熟悉。
莫降石和林與楓不熟悉,莫降石和景井亦不熟悉,唯一熟悉的林局分道揚镳,所以此刻他隻能遠遠地看他受苦。
意識到這點時,莫降石心裡難受幾分。
為景井難過。
恐怕景井哭泣的時候,沒有人為他擦過眼淚。
想法在腦海中浮現,莫降石轉身離開。
他沒有看喜歡的人難堪的惡趣味。
如今,莫降石唯一能做的是推進司法部找到真相,而不是傻愣着隻會空想。
“與楓哥哥是晚上九點多來的,那時候他和平時一樣。”林與楓的小女友抹眼淚道,“可是後來鄰座的一個奇怪的人,非說與楓哥哥酒量不行,與楓哥哥是實在氣不過,才和他比,用的就是那個人的酒!一定是那個人害死了與楓哥哥!!”
“冤枉啊,”爆炸頭小哥攤手,“我是那小子雇來的,為了哄他的新女朋友,他特意讓我給他作戲,就為了撐面子,那酒也是酒吧提供給我的。”
“什麼?這是賴我頭上了!我和你們講啊,你們不好這樣呢!我好端端地做砸場子的事,我有病啊,再說那酒又不是我釀的,我運送的,我弄這七七八八的幹嘛?”酒吧老闆挺着肚子,着急道。
莫降石聽了證詞,撓頭皺眉:“沒必要這種時候撒謊,他們應該都沒撒謊。”
但有點不對,林與楓和她女友交往快一個月。
“你确定是林與楓找人讓你來的?”
爆炸頭小哥哭臉:“我那都是正經接單,有聊天記錄的。”
“聊天記錄?不是真人?”
“對啊……”爆炸頭小哥驚呼,“我不會找錯了吧!”
小哥掏出手機,重新查看聊天記錄。
楓葉很紅:我是紅頭發,你可不要找錯了,最亮眼的那個。
日進鬥金:沒問題啦!
“嘟嘟”,一道新消息發來,爆炸頭小哥捧着手機驚道:“快看快看,新消息!”
楓葉很紅:不好意思,我昨晚有事沒去,錢不用退了。
“查吧。”莫降石接過手機,指使道。
明明不是一個部門,使喚起來依舊順手。
底下人沒有能撐腰的,小聲吐槽幾句,賠笑臉乖乖答應:“好的,莫隊長。”
“你就是楓葉很紅?”莫降石看着眼前紅色大波浪的女人,問道。
女人穿得招搖,大波浪紅唇,還有小禮裙,長相很乖,杏眼鵝蛋臉:“對,請問司法部着急找我是怎麼了?”
說來也巧,“楓葉很紅”也是官方的人。她來自公關部,名輝章。
輝章剛結束工作,風塵仆仆被遣來,臉上闆着笑容,心裡罵罵咧咧都是馬賽克。
“那不浪費時間,我直說吧,這是你的賬号,”莫降石将手機推到輝章跟前,讓她看清屏幕上顯示的聊天記錄,“請問一下,當天為什麼沒有赴約。”
“那天,我約的人臨時有事,”輝章厘清思緒,眼珠子轉轉,将自己手機裡的記錄遞給莫降石,“她的單位和姓名我會發給您核實。”
“好,謝謝配合。”
兩人都不是拖拉的性子,既然問心無愧,那麼速戰速決對彼此都好。
很快,司法部就核實了輝章所言的證據。
但同時,那也證明,林與楓之死……
“是意外,也是人為。”莫降石将一切告訴林局和景井。
那個下藥之人,恐怕不是針對林與楓,而是輝章。
林局眸子灰暗,老人本就滄桑的臉頓時失色,他啞聲道:“意外?”
“那孩子的死用意外就能擺平嗎?”
莫降石難以回答。
鑒于不是針對林與楓,莫降石就算再怎麼厚臉皮,也不好介入接下來司法部的工作,隻能用一句意外來交差。
沉默的氣氛,率先打破僵局的是景井。
“我不懂,”景井低頭,“為什麼要投藥?”
因為錢,因為權,甚至是因為正義,都有可能。
但景井理解不了,一個常年待在實驗室的人不會,也不應該理解。
莫降石卻是隐約懂了。
恐怕是最壞的情況——為了人類。
空中島上,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因何困于此,但不是每個人都切實感受過地面的慘境。
結實的牆堵住普通群衆看向地面,和平的假象深入人心。
所以,島上還能有花店,有外賣,有休閑娛樂。
不知道就不會生出真正的敬畏,高層堕落,沉迷虛妄,恐怕有人坐不住了。
輝章是官方最新一任面向群衆的代表,她具有威懾力。
她服用帝休木是開始,從這個引人矚目的代表開始,侵蝕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