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輸出害羞,莫降石調整狀态,正色道:“他們本就是你的家人,如果你想知道原因,那就去問他們。”
“我不想麻煩他們。”輸出為難。
“那反而将他們推開了,既然是家人,就要坦誠相待。”莫降石出奇鎮靜,耐心提出意見。
輸出腦子直,被莫降石引導一番,頓感有理可循,但腦容量不足,一時間消化不了,于是他縮下去仔細咀嚼。
莫降石低頭笑語,接替腦子正嗡嗡運作的輸出,看一看晚間夜色。
地面上的夜是墨色,很深很重,除了黑色什麼也看不見,隻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莫降石本以為一夜無事,耳靈,聽見帳篷後方有細微聲音,聽起來不像危險,但還是趕去。
一片吞人的黑夜裡,景井砸在地上,揉着手肘。
“你怎麼了?大晚上不睡覺?”莫降石好笑。
景井身軀一僵,好似失去掙紮的心,就地而躺,任由黑色蔓延至全身。
“我在嘗試鍛煉,你能離我遠點嗎?我被撞破了有點不敢見人。”景井一本正經的聲音破音了。
莫降石走近,才看到景井眼睛閉上,大有種掩耳盜鈴之感。
“噗,哈哈哈哈哈!”莫降石難掩笑意。
莫降石忍不住,他今天實在是忍不下去,就笑了。
笑完,就看見景井古怪地看他,一時有點被抓包的尴尬。
“你……”
後面幾個字,景井接近呢喃,莫降石沒能聽清:“什麼?”
景井思考片刻,搖搖頭。
“我沒事,就是老給你們,給自己添堵,心裡過不去。”他一邊說一遍從地上爬起,黏糊糊的地面不好躺,所幸景井不是潔癖,倒還能忍。
“起碼我想,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能和你們徒步一起走,不然累得一半都走不了,”景井搖頭嗤笑,“那可就不是現在被撞見的尴尬,是真的糗了。”
莫降石早注意到,景井說話大方,不扭捏,哪怕露出窘迫樣子,也能調整狀态。
不論是膽小害怕,還是跟不上節奏,他雖然害羞,但都能承認,一點不自卑。
包括他們和尤燈一行人集合前,莫降石叫濯枝雨去休息,和景井相處時,他也是這樣。
莫降石一點研究方面的事不懂,景井很淡然。
沒有優越感,也不曾試圖說點什麼。
景井太沉默,莫降石雖然不喜歡這一類的人,卻敬佩起他。
乃至好奇心紮于心,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
或許正因如此,華煙和尤燈才會懷疑他喜歡景井。
“你現在好好休息,才比一切都重要吧。”莫降石眼神揶揄,玩笑道。
景井看着自己細胳膊細腿,再拿睡眠時間充進去,怕是适得其反。
“也是,”景井認真點頭,“這樣鍛煉恐怕沒效率。”
“我還是去睡覺,你呢?”
莫降石直指天空:“我要守夜啊。”
“其他人守不行嗎?”景井問這話時,快而直。
莫降石驚愕,景井似乎也吓了一跳:“我……嘴快了。”
景井的話是沒分寸的,但莫降石總會為不帶虛假、抛卻思量的舉動打動。
他本熱烈,所以喜歡熱烈。
剛剛那句話蘊含不合時宜的熱烈,讓本斷絕景井是沉默的這顆心劇烈跳動。
哪怕莫降石感知到,這份關心是說錯話後的錯覺,是夜晚太深沉下的混亂,莫降石也不得不為之動容。
他澀聲道:“不。”
什麼不?
“其他人守不行嗎”的不,還是“我……嘴快了”的不,莫降石沒有給自己答案。
他笑道:“去睡吧,祝你今晚能睡個好覺。”
景井猶豫着點頭。
莫降石蓋過這事,蓋過景井的尴尬,蓋過他冒出的種子,假裝那顆沖破土壤的嫩芽,是好奇心的結果。
本就無事發生,但莫降石莫名心裡不踏實。
詭異的,他居然生出點“要是能睡覺就好了”的雜念。
這點插曲後,這一晚上的動靜小了。
日月交替,天邊的光芒綻放,陰森大地的黑色被直直光芒照射,再黑也生出來點驅散黑暗的光芒。
景井于這片光芒中醒來,第一感受居然是冷。
地面的溫度是比島上高的,景井所感受到的自然不是溫度的高低,而是一種往骨頭裡鑽的陰氣。
又冷又熱的,又不是在炸冰淇淋。景井心裡吐槽,從被窩裡爬出來。
他第一時間去看數據,發現它們乖乖呆在原地,才臭着臉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