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莫降石所說,他的動作很好看。景井舉起相機,發自内心地想。
莫降石的動作流暢,和濯枝雨前期力過大,後期乏力跟不上不同,莫降石是一個商人,每一份,甚至是每一分,他都使得恰到好處,不浪費一絲一毫。
“啧。”
景井扭頭,濯枝雨面色如土,臉漲得通紅,咬牙切齒。
濯枝雨注意到景井在觀察他:“看什麼看!”
“你和莫降石就是想看我的笑話!”
“像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還需要别人保護的人,憑什麼看不起我。”他越說越委屈,最後幹脆轉過身。
景井表情平淡,沒多大想法,把視線重新投向攝像機,發現錄像的開關沒開,愣了愣,連忙打開。
鏡頭裡,莫降石踩在紅螞蟻的屍體上,将刀從紅螞蟻頭顱中抽出,刀刃沾滿乳黃液體,滴答滴答掉在屍身,像是一場獻祭,獻祭的是生命,召喚而來的希望。
希望本人手腕一動,刀柄在手中轉,刀也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反手将其收回腰間,完美謝幕。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莫降石朝鏡頭眨眨眼,嘴巴一動。
景井猜,他是在問:“好看嗎?”
景井沒有回答,收起相機,默默蹲在地上,将工具裝回背包。
莫降石走近:“怎麼不回話?”
“……濯執行員叫你,不去看看嗎?”景井背上包,示意莫降石看旁邊。
莫降石吐一口濁氣,頭疼極了:“可以請你先回避嗎?”
“當然,況且我也有我的事要幹。”景井掂一掂包。
莫降石笑:“謝謝。”
土地上染着螞蟻的碎腿和殘軀,濯枝雨沒空在意,坐在地上,手搭在膝蓋上,頭垂着,一喘一喘。
“沒事嗎?”莫降石慢悠悠走來,輕飄飄問。
濯枝雨自然沒反應
。
還有脾氣。莫降石氣笑。
後腦勺滲着血,莫降石找準位置,怼着傷口,用力摸頭。
濯枝雨趕忙拍開,仇恨地瞪莫降石。莫降石倒是笑:“疼啊?”
“疼好,疼長記性。”
“少說風涼話!你就是看不起我,覺得我沒本事,所以故意刁難我,讓我及不了格,這樣我就不用留下了礙你的眼。”
“你的考核沒有通過,”莫降石蹲下,與濯枝雨平視,“你知道為什麼嗎?”
濯枝雨冷笑,沒回答。
他可不覺得是能力問題。
“濯枝雨,從頭到尾,你還記得我們的任務嗎?”莫降石沒有笑,也沒有吼,他的表情異常平淡,但景井知道,他生氣了。
莫降石脾氣好,面對隊友調侃玩笑,面對天降的艱巨任務,面對本不該由他承擔的責任,他能擔下,然後付之一笑。
哪怕面對不知底細,會很麻煩的景井,他也能态度端正柔和,盡力着想。
但他有不能忍耐之事——任務至上。
“濯枝雨,你有沒有想過,或者說你有沒有好好的看過景研究員。”
“當時我去接替你,景研究員身邊空無一人,如果他受傷,甚至不幸身亡,我們的任務就失敗了,”莫降石一字一句,都帶着刺,“你還記得當初你為什麼選擇加入我的隊伍嗎?”
因為莫……不,是“朝光”小隊,從未失敗。
濯枝雨加入朝光小隊的原因隻有一個。
“聽說你們沒輸過?正巧,我也沒輸過。”濯枝雨比大拇指着自己,眼睛睜得老大,昂起頭,自信滿滿地笑。
“想起來了?”莫降石開口。
濯枝雨後知後覺,埋頭不語。
他的理智抽走,隻剩下滿腔抱怨與怒火,怪不得任何人。
“我,知道,我的錯。”濯枝雨撅着嘴,眼淚嘩啦啦流出來,整張臉皺皺巴巴的。
他不屑表達懦弱和缺陷,但炸天炸地的小孩不是壞人,知道錯了,就會認錯。
“那麼,你前面累計的分數全部作廢,從頭開始吧,小濯。”莫降石捏捏濯枝雨的臉蛋,笑道。
從頭開始?
濯枝雨皮嫩,沒多久眼睛就腫了,兩隻核桃眼眨巴眨巴,哽咽道:“你,不趕我,我走?”
莫降石給炸毛的濯枝雨順頭發。
“因為你說對了,你很幸運,”他又給擦了擦混着土和淚的臉,“今天遇見的是螞蟻。”
濯枝雨反應不過來,還是很懵。
“這類變異螞蟻會噴毒液,使人喪失理智,淪為欲念的傀儡。”
“所以,你很幸運,小濯,你還有一次機會。”
濯枝雨小聲确認:“真的?”
莫降石點頭,堅決道:“真的。”
濯枝雨咧起嘴,傻乎乎地笑。
經過這一遭,濯枝雨這個刺頭乖乖坐在地上,任由莫隊長給他塗藥,眼睛還亮閃閃,一動不動地盯着莫降石。
景井看見其樂融融的兩人,摸不着頭腦。
不過,景井沒多在意,他有更好奇的事。
那隻紅螞蟻的結構很少見,他想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