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葉眉蛟無奈地對虞守白搖搖頭,做出口型:“師叔祖,不要搞小動作。”
虞守白深壑般的瑞鳳眼含着幾分促狹,自顧自地飲着茶,像是若無其事。
她若敢再放肆,就不止現在這樣了,讓石思禮抽她耳光都是輕的!
碧綠的茶湯潤入喉嚨,虞守白微微一笑。
沒多久,言六便帶着厚厚一疊契書回來了,契書上皆言明了簽契人是哪裡人氏,令月接到手裡,很快便和臨月一起,找出了來自光州的簽契人。
令月将整理好的契書呈上:“殿下,就這幾張。”
趙初荔動動眉毛,石思禮便紅着眼睛接了過來,垂眸轉交給她。
趙初荔問她:“你識字嗎?”
石思禮先是搖頭,又點了點頭:“奴家識得自己的名字,旁的識得的不多。但釀酒人的名字,奴家應該認得。”
趙初荔大笑:“那你就替本殿找出來。”她得意地斜瞥着虞守白,還彈了彈舌頭。
虞守白見她一臉讨打的樣兒,臉都黑了,當着衆人的面,他暫未發作。
“就是此人。”石思禮像一隻受過驚的兔子,抽出其中一張,細聲細氣地道:“王九在廚司,專門負責酒水茶飲。”
趙初荔側眸揚眉:“去把此人帶來。”
言六目光驚訝,又不敢多問,隻好應是去帶人。
“慢。”虞守白出聲制止,“王九來寶璐樓做工多久了?”
言六忙道:“自打開業便來了,他有家傳釀酒的秘方,靠着這手絕活,我才高價聘請了他。”
“你把知道的所有王九的事,都先說一下。”
言六開始回想,慢慢地說道:“王九原籍光州,年齡三十不到,幹活一向踏實,至少開業以來,他從未出過一次錯漏,他平時話也不多,隻知道埋頭幹活,還有就是他酒量極大,至少千杯不醉!”
趙初荔忽然笑着打斷:“他既然懂得釀酒,應該對能入口的東西了解甚深吧,什麼東西可以用來釀酒做飲,什麼東西有毒,不能混進食材,他應該比常人知道得更多。”
言六道:“這個自然,他既然敢攬了此活,最基本的選材的眼光肯定是有的!”
見她反應如此靈敏,虞守白臉上陰沉稍霁,他不再多問,隻對言六點了點頭:“把王九帶來吧。”
言六去完廚司,很快回來複命:“回殿下的話,王九出去采買,還未返回店裡,小人已經派人去西市找他,一旦回來,小人立刻帶他來見。”
趙初荔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上舞樂吧。”說完,她歪倒在石思禮柔軟的大腿上。
言六望着鞋尖,退出了閣子,來到門外,朝着侯在廊中的舞娘們揮袖:“快進去好生服侍,務必讓殿下滿意!”
豔麗妖娆的舞娘們魚貫而入,樂師緊随其後,令月高聲叫了免禮。
鼓點響起,樂師們彈奏起手中的絲竹,伽陵頻伽的舞曲美妙動聽。
随着音樂的節奏,舞娘們扭動腰肢,擺出千變萬化的造型,趙初荔躺在石思禮腿上,就着她的手不停地飲酒。
虞守白臉都綠了。
趙初荔觑着他的神色,越發得意,跟昏庸無道的纣王似的,做張做緻,一時出一個新花樣,一曲舞罷,舞娘們紛紛圍住了她,輪流搔首弄姿,媚眼多得抛出了窗外,舞動着輪流坐大腿。
就連葉眉蛟,也被舞娘逗弄得不停地清嗓子,最後投降在她們百折不撓的纖纖玉手下,被喂了好多杯酒。
舞娘們人人有一雙刀子眼,竟無一人理會虞守白,連絲眼風也不曾漏給他。
趙初荔時不時眯眼打量,然後發出愉快的笑聲。
下一刻,身邊陡然變空,隻剩下茫茫水色,四周白煙凝漫。
虞守白狠狠掐住她的胳膊,兩人站在舟心較勁。
“趙初荔,你堂堂大永公主,竟然荒淫至此!”他憎惡道。
趙初荔狠狠地在他的胳膊上一掐。
“你懂個屁,我身為公主,天生肩負使命,自然也該盡情享樂,這天下歌舞升平,盛世國泰民安,海外八荒賓服,正是我趙家數代經營的成果,我不過跟舞女喝幾杯酒,這算什麼荒淫!”
虞守白疼得蹙眉:“強詞奪理,我們本是來查案的,結果你卻玩起了舞女!”
“你是不是沒玩過?”趙初荔挑釁地看他:“堂堂虞相家的公子,應該有點見識吧。”
虞公子赴宴不多,卻也見過王孫們的風流糜爛,在男客的席面上,亵玩舞女根本不算什麼,很多人當場把人留下,在主家安排的地方春風一度,也是常有的事兒。
他隻是自己看不慣罷了,趙初荔這副酒色之徒的模樣,在他眼裡比那些男客還要更刺眼。
“看來你還真沒有,虞守白,聽說你命數奇特,重生往複,活成了一個老妖怪,你不會還是個雛吧?”趙初荔咯咯笑了起來。
熱血沖破面皮,燙得虞守白面紅耳赤,聽到趙初荔說破他的命數,心中不禁騰起了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