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曉山颔首:“我這就去,幾位稍待。”
趙初荔察覺到他陰沉的目光,也不再問他查到好雨的事,将頭一扭,去問鄭辰:“最近怎麼不進宮?”
鄭辰目透哀傷:“我一直惦記殿下。”
趙初荔知道他怕觸及自己的哀思,收起神色點了點頭,對他說:“有空就常來,我也總惦記你們。”
見師叔祖面色不善,鄭辰用蚊子音應了,低下頭不敢再出聲。
陶曉山很快将厲孺子帶來,安待賓不知所以也跟來了,他們三人進門行禮後,屋中瞬時一靜。
虞守白沒有急着開口,而是等了一會兒,有人叩門求見,才裂開冰凍的臉,示意讓陶曉山放人進來。
那人一看就是除妖師,進門後直接走到虞守白身前,彎腰低語了幾句,接着退了出去。
虞守白聽完,看了眼趙初荔,趙初荔從鼻子裡哼了聲,很快門口又來了一人,是趙初荔派來監視書院的,此人身形利落,是習武之人,他同樣對趙初荔低語一陣後,也退出了門外。
厲孺子面色蒼白,保持着鎮定的微笑。
安待賓有些摸不着頭腦,這次會面跟前幾次感覺實在不同,貴客們的眼神裡少了很多親切,他忐忑不安地打破沉默,先開口道:“殿下沒有傳在下,在下貿然來見,若有唐突請殿下恕罪。”
趙初荔僅輕點下頭,态度冷淡:“無妨。”
安待賓的心縮了縮,悄悄看向厲孺子,隻見他雙唇緊抿,眼神有些不對,便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厲孺子,你說你阿娘和妹妹替人漿洗縫補,供你讀書,此言曾感動了在場所有人,我問你,你至今還是不肯說出實話嗎?”虞守白看向了他,語氣提醒。
厲孺子聽完人便一軟,倒在地上。
安待賓和陶曉山大驚失色,趕緊扶他起來,安待賓與他同出同進,見狀渾身發抖:“孺子,你有什麼隐瞞的,現在趕快說出來,殿下不會怪罪的。”
陶曉山立刻眼刀淩厲,對他搖頭,安待賓隻好惶惶然閉上了嘴。
厲孺子恢複了一些力氣,便跪在地上,不敢擡頭,汗珠一層接一層地冒出來。
“你妹妹好雨已經被我們找到了,她就住在蘇聞海生前租賃的宅院裡,你還有什麼話說?”虞守白扔出了話,等待他的辯白之詞。
厲孺子抖如篩糠,汗水滴了一地:“我......好雨她......她——”
“好雨賣身進蘇府為奴,後來做了蘇聞海的外室,此事若被人知曉,你将前途盡毀,因此你為了掩人耳目,對蘇聞海下了毒手。”虞守白進一步逼迫他做出反應。
厲孺子早已撐不住癱倒在地,安待賓和陶曉山聽完如遭雷劈,皆是僵如木樁,難以置信地望着他。
“不!不是這樣!”厲孺子羞慚至極,眼淚奪眶而出:“我沒有殺人,沒有對蘇聞海下毒手!”
“你妹妹委身蘇家,是為了供你繼續讀書,可蘇聞海卻把她的身契弄出來,讓她當了個無名無份的外室,這還不如就讓她在蘇家為奴,你知道此事以後,就不想殺了他?”虞守白俨然不信。
厲孺子面如紙白,猶自凄惶地喊道:“我恨!我是恨!可是恨又有什麼用,好雨已經是他的外室了,是我做阿兄的無能,要妹妹賣身為奴,一步一步給人當了外室,可我沒有殺人!好雨的事隻要蘇聞海隐瞞得好,我的前途就不會受到影響,蘇聞海也答應了要隐瞞此事的,他至今未娶正室,不敢讓蘇家的人知道好雨的存在,我又為何要冒險殺他?”
這番辯解聽起來倒也有理,于是虞守白勾唇一笑:“蘇聞海是中鈎吻之毒而死的,他剛被妖邪奪舍心智,元氣大傷,才禁不住此物的毒性,而知道他元氣大傷的人,就有你和你妹妹。若不是你,那隻怕是你妹妹下的毒。”
厲孺子涕淚連連:“不,我妹妹沒有殺他,你有何證據證明是我們兄妹?蘇聞海對好雨不差,好雨為何要殺他?”
虞守白道:“為了阿兄的前途,好雨甯肯賣身為奴,那她為了阿兄殺人,又有何不可能?”
“殿下,我和好雨都沒有殺蘇聞海,請殿下明鑒!”厲孺子一口咬定,“你說是我妹妹下毒,那毒在哪裡?從何而來?那夜我們去寶璐樓赴宴,好雨是如何下的手?”
趙初荔冷笑:“是啊,好雨自然下不了手,隻有你跟去了寶璐樓,才有機會下手。”
厲孺子渾身一顫:“殿下可有憑證?”
趙初荔留意看他,隻見他咬着牙關,緊繃到了極緻,就知道他在賭,遂對着鄭辰點了點頭。
鄭辰不知什麼意思,但殿下一點頭,他立刻肅臉起身,冷漠地走過蘇聞海,離開了屋子,俨然是一副去拿後手的姿态。
厲孺子難以置信地搖着頭,身子癱在地上,死死咬定後槽牙,不見棺材不掉淚。
虞守白冷眼看她做戲,也不說話,直到見她微微擰着眉尖,朝他輕輕瞥來示意,才接過話歎息一聲:“厲孺子,你頭腦聰慧,一身才華,哪怕好雨做了外室,你也不是沒有機會,又何必對他下毒手呢?”
關鍵時刻,厲孺子心念電閃,松開了咬酸的牙根,強撐着跪直:“既然沒有證據,那便不能抓我們兄妹。”
這話意可不清白,厲孺子存心殺人,證據早就銷毀,好雨又抵死不認,這兩兄妹還真是心有靈犀,能幹大事。
鄭辰在外面轉了一圈,找到剛才禀告的兩人,仔細問過後,确定沒有找到直接證據,隻好回來虛晃一槍,對厲孺子謊稱:“好雨已經招認,你再好好想想。”
厲孺子索性閉上眼,不做理會。
是虞守白的一番話擊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