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看客們與有榮焉的心态不同,解裁春巴不能跟費清明交換交換,奈何對方由始至終都沒能瞧明白她使的眼色。
她是會吹樂器,僅限于唢呐。但着實是個跳舞苦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根本就沒學過的事,要她從何變出一個足以應付上台表演的舞藝達人。
把解裁春放群舞裡,她還能濫竽充數,來個現場偷師。
無奈今兒個領舞的主舞,不慎吃壞了肚子。作為面上最有光的舞姬,當下最能吸睛的解裁春,她被理所當然被塞了上去,完成領頭的獨舞。
事到如今,隻能她露一手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找不出路,也得強行撞開。解裁春心下大定,站在台前,俯視着下頭密密麻麻的賓客。
她微微一屈膝,兩隻手搭在右腰處,向接下來要受她荼毒的客人們行禮。“小女子獻醜了。”
從各地趕來參加張家喜宴的賓客們,聽見了一聲奇妙、整齊有序、略顯迷幻的播報語。
“全國中小學生廣播體操,舞動青春,從現在開始——”
解裁春在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做熱身運動,底下圍觀着她蹦來跳去的客人們,拿不穩手裡沏茶的杯盞,幻視田裡的滿地青蛙呱呱呱。
原來剛才那句獻醜,并非一句推辭。
“這……”縣主齊文樂捧着茶盞,“今兒個張員外宴請的隊伍,可真是……不同凡響啊。”
用僵屍般僵硬的身段、生鏽的舞步,跳完一整套廣播體操,解裁春迎着衆人驚掉下巴的注目禮,頭皮一層層繃緊,灰頭土臉地下了台。
一張臉蛋爆紅,從毀屍滅迹的蓋然性,思量到宇宙初開的偶然性。
她尋到坐在一角,着重反省人生何故走到今朝的費清明,陪他一起就坐。
費清明攬住解裁春的腰,使她坐在他膝蓋上,免得等會坐麻了腳。
“要不,我們回去吧。”丢臉丢大發的解裁春,一蹶不振。
“小滿。”做好心理建設的費清明,搶先說服了自己。繼而擺正她的臉,朝着他的方向,“做人要有始有終。”對他也要有始有終。
他不喜解裁春對飛賊們過于和顔悅色,又喜愛她口中闡述的金口玉言。這會使得她看上去更像一位優厚的嘉賓,而不是口無遮攔的騙子。
“君子一諾千金。不可食言。”
“可我是女子呀。”
被打岔了的費清明,略一正色,“女子一諾千金。不可食言。”
解裁春拍拍臉,強迫自己振作,“也對,不然這臉就白丢了。”
很快打起精神的解裁春,和費清明脫離主廳,翻到後宅。
兩人尋找本該出現在前院接待賓客,卻因病症發作,遲遲沒有露過面的新郎官張大公子。
挨個院落翻找的流程,繁瑣且麻煩。費清明直接從一個過路的奴仆身後繞過,扼住他的喉嚨,采取逼問手段,“大少爺現在在何處?”
“呃呃呃呃呃呃呃——”仆從發不出聲響。
解裁春捏着費清明的手,往下放,制止住仆從繼續學鵝叫。
“在……在食香苑。”那奴仆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地。
一雙素雅的女靴,出現在張家奴仆視域内。使得他更是戰戰兢兢,不敢擡頭。怕一會兒瞧見不該瞧見的,下一秒就被殺人滅口。
“聽好,今天你什麼都沒有看到,也什麼都沒有往外說。如此,你的小命就能保住,還能繼續做你的事務。不會被老爺夫人追究,也沒有殃及池魚的災禍。”
“奴才省得的,省得的。”俯首帖耳的奴仆要擡頭,又趕緊低了下去。“江湖上的規矩,我懂的。”
都懂什麼了。解裁春再問,“食香苑在哪個方位?”
“往前走進四個宅子,穿過八條廊道,繞假山而行,至僻靜院落就是。上面有一牌匾寫着。”
“多謝。”
二人憑借費清明高超的武藝,完美躲避掉巡邏的侍衛,一路走得暢通無阻。他們二人尋到大少爺住處,他正坐在藤椅上,似乎在困覺。
解裁春上去摸脈,“咋摸不出來跳動。”她面色凝重,“咽氣了?”
費清明調整了一下她胡亂摸的位置,放在正确路徑上。他另一隻手按照大少爺喉口處,做出判斷,“一息尚存,氣息微弱。恐熬不過今晚。”
“噢。”沒有修習過醫術的解裁春,決定不再班門弄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