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州依舊當做沒聽到一般跪的恭順。
蕭靖軒頂着太子的名分許多年,哪裡見得有人如此輕視他,于是快步上前走到宋淮州跟前厲聲道:“你是沒聽見本宮說的話嗎?還是想不言語便能脫罪!”
宋淮州依舊乖巧的裝啞巴。
蕭靖軒怒極眼見着就要擡腳沖向宋淮州了,皇上在此刻輕聲的咳了一下,蕭靖軒的腳擡至半空中,下一秒冷汗都要出來了。
蕭靖軒平日裡的脾氣過于跋扈,但他不是真的草包,剛才他隻是急于把宋淮州拉下馬,自從和宋淮州對上後他幾戰幾敗,面對遞到嘴邊的好機會,他便顯得有些急迫,回過神來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在皇上面前越矩了。
蕭靖軒立刻把腳放下來,迅速的後退了幾步躬身行禮道:“兒臣聽聞聖武皇帝畫像被以次充好,憤怒至極,一時失了分寸,還請父皇饒恕兒臣。”
皇上背着手頂着那幾幅畫,好似沒瞧見蕭靖軒剛才的所作所為一般。
“宋淮州,面對牛内官所言,你有什麼想說的?”皇上開口問道。
聽此宋淮州才回答道:“回皇上,臣不知道牛内官為何這樣說,聖武皇帝的畫有哪裡不對嗎?當初從肖像館裡送出去的時候,宮裡人是檢查過的。”
皇上仔細的打量着聖武皇帝的畫像,“朕也未瞧出來有哪裡不對。”
牛内官傻了眼,未瞧出來不對為什麼把他提上來?那剛才皇上在殿内發的火是為了什麼?
牛内官一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分辨。
牛内官失了方向,但有人給他打了信号,眼見着宋淮州就要撇清關系了,牛内官顧不得其他趕忙上前道:“皇上,聖武皇帝畫像上的朝珠顔色有問題。”
“顔色有問題?你之前在朕身邊侍奉許久,朕倒是不知道你竟對顔料還有研究。”皇上輕飄飄的說道。
牛内官深知今日若是自己說不出個緣由來,怕是就不能活着出這個大殿了,于是趕忙道:“為了不辜負皇上的信任,老奴被調至翰林院畫院後一直勤勤懇懇,生怕出錯,于是平日裡對于顔料,畫紙等細心鑽研,現下也能認個差不多了。”
皇上好似起了興緻轉身問道:“那你給朕說一說,聖武皇帝這朝珠有什麼問題。”
對于這個牛内官準備充足,宋淮州在畫院說過的一字一句都準确無誤的傳至他那裡,于是他有樣學樣道:“聖武皇帝畫像上的朝珠的顔料應該是用青金石描繪的,但是青金石這種顔料名貴的很,是比金子還要貴重的存在,所以畫院的存量也沒有很多,但因肖像館要修複畫像,所以顔料都是緊着他們那用的,結果臨近交出畫像的前兩天,宋待诏就和我說青金石的顔料不夠了,要我去給他弄,老奴哪裡弄得來那麼名貴的顔料,而且之前庫裡的青金石的存量畫這朝珠定是夠用的,怎的就突然不夠了呢。”
牛内官話不說死,但是卻字字直指肖像館有問題,現下劉賓不在,便隻能宋淮州來頂着。
“老奴不敢妄言,隻是交付畫像前那朝珠還不能修複,交付那天便能恢複如初,這,這不合常理,所以老奴便覺察到這畫像有問題。”牛内官緊着還能說話的時機,适當的又添了把火。
現下通過牛内官的證言事實直指宋淮州倒賣顔料獲取錢财,所有人都盯着宋淮州,眼中神色各異,有幸災樂禍,有觀望,有計謀得逞的得意,還有一分來自蕭嘉儀的擔心。
宋淮州先是迎上蕭嘉儀的目光輕輕的眨了眨眼睛随即才開口道:“既然牛内官對顔料如此熟悉,臣懇請皇上自宮中調出些許青金石的顔料來,讓牛内官分辨一番,那顔料與畫上的有何不同,若是真有不同,那在審問臣的不是也來得及。”
宋淮州并不着急為自己解釋,而是堅持誰告發的誰來舉證,把難題又抛回至牛内官那邊。
牛内官一下子傻了眼,他哪裡真的懂得顔料,若是問他哪些顔料值錢,他能說個明明白白,讓他認真的分辨顔色,這活他着實幹不了,但是他剛才又大言不慚的說自己專門弄懂了這些顔料。
現下牛内官再一次體會到了宋淮州的難纏。
宋淮州挖好了坑讓他跳,還在坑旁邊見他在裡面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一向在外人面前以開朗,活潑,好動,命大著稱的宋小公子,今日于牛内官身上又喜提了一個新的标簽——宋淮州這人着實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