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似無人一般寂靜,隻有忽而乍至的穿堂風敢肆無忌憚的穿梭期間。
孫文濱低着頭完全不敢看皇上的神色,這件事到此他就算是完成任務了,無論圓滿與否,最後總算是有一個頂鍋的了,隻是建安侯怕是還得繼續糾纏其中。
孫文濱悄悄的打量了一下旁邊的宋璟,卻未在他的眼中看出些許情緒來。
建安侯和往常一般,面色如水,好像這件事和他沒有關系一般。
片刻後,意料之中的震怒一直未發作下來,孫文濱都要沉不住氣了。
皇上合上奏折靠在椅子上深吸了口氣問道:“也就是說那個賤奴說是賢妃讓他去暗害宋淮州的?去,把人給朕提上來,朕倒是要親口聽聽他是如何在這戒備森嚴的宮中下手的。”
從大理寺提人至皇宮内審,這也是開天辟地的頭一份了。
大理寺的人手腳很快,但是宮中的人更快上幾分,還未等犯人被提審,賢妃娘娘已經跪在勤政殿外了。
皇上聽着李公公的禀報冷笑道:“讓兩位愛卿見笑了,朕這皇宮倒比不上那市井街巷了,若是從東街傳至西街怕是也得一陣功夫,沒成想孫愛卿的話說完還不到一刻鐘,外面竟都知道消息了。”
皇上話音剛落,殿内呼呼啦啦的跪成了一片。
皇上仿佛沒看見一般,自顧自的拿起一張紙來,李公公雖然跪着卻仍要爬過去侍奉,皇上擡手止住了他的動作,大筆一揮在紙上寫了一個字後,轉頭遞給李公公道:“你可是自小跟在我身邊侍奉。”
李公公冷汗止不住的滴落在地磚上,随即他便趕緊用袖子使勁的擦去應道:“奴才從小伺候萬歲爺,自是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的,今日的事是奴才禦下無方,平日裡縱容了那些個沒腦子的,奴才願領重罰,隻願萬歲爺能消氣。”
皇上把紙折起來扔到李公公身前驟然笑道:“朕自是知道你平日裡是如何用心的,去,将這紙交到殿前司手裡去,你是最懂朕的意思的,好好傳達,朕就饒了你。”
李公公撿起紙條趕緊起身往外走去,卻因驚吓,一時腿軟直接滾下了台階,咚的一聲砸在孫文濱身邊,額間立時見了血,但李公公連吭都未吭,連滾帶爬的往外去,生怕慢了一秒。
李公公摔下來後,孫文濱都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往旁邊避了避,但宋璟卻分毫未動,他從皇上讓殿外的侍衛動手時便知道這宮殿内的奴才有一個算一個,今日怕是都逃不了。
果然不多時殿前司進門後,似鬼魅一般快速的行進至每一個奴才身邊,不等他們出聲便被拖了出去。
從入門到出去仿若一陣風過。
孫文濱此時感覺不止膝蓋和手是涼的,渾身都仿佛被風打透了。
宋璟在那些人入門後便閉上了眼睛,等風過後才緩緩地睜開了。
這十幾年來的歌舞升平養的諸位大臣的膽子越來越大,卻忘卻了他們這位君主可是少年時就敢于随先王上陣殺敵開疆拓土的。
君王榻旁,企容他人放肆。
“這回倒是清淨了不少,兩位愛卿怎麼又跪下了,快起身,咱們一同來審一審那狗奴才。”皇上喜怒無常,叫人猜不出心思。
外面的賢妃跪下不久,就見李公公頭破血流的跑出來,不多時殿前司又拎着一衆人至殿前的空地上,此時來往的宮人見狀腳步都慢了幾分,剛想觀望着那些人是怎麼了,卻不想殿前司全然不顧周圍人的目光,擡手揮刀宛若市井屠夫一般一刀便将那些宮人全殺了個透心涼。
片刻鮮血順着地縫四處的流竄,而跪在另一側的賢妃臉上被濺上了幾滴滾熱的鮮血,膽顫心驚間竟是暈了過去。
而這個插曲趕在大理寺的人入宮前全處理了個幹幹淨淨,除卻混在地縫内的血,其他的地方被洗刷的發亮,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蕭嘉儀坐在鏡前聽着含巧打探來的消息毫無反應,她并不因皇上處置那些宮人而深感害怕,而是對于賢妃被揪出來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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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淮州今日起床時就覺得右眼不受控制的跳,平日裡無所畏懼的小公子此時卻嘀咕着:“左眼跳财右眼跳災,不對,是左眼跳災?啧,忘了到底是哪個眼睛跳災了。”
這回不等宋淮州糾結,門砰的一下被推開,宋昀野和宋修然頭一次如此慌亂的闖進來。
宋淮州吓了一跳,不等他出口,他二哥先開口道:“宋淮州,是公主給你下的蠱!”
宋淮州仿佛被砰的一下砸中了腦子,霎時的空白讓他似乎出現了幻聽,耳朵裡霧蒙蒙的,緊接着又是一陣尖銳的聲音如劍尖滑過地面般刺耳。
宋淮州一時不知作何反應,手腳慌亂道:“你說是誰下蠱?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