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侯上下看着宋淮州收到的第二封聖旨,不禁想宋淮州今年是撞了什麼大運。
先是被欽點為驸馬,接着又被選做伴讀,皇上這是屢屢為了宋淮州而破例。
宋璟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宋淮州,随即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侯爺夫人見侯爺心事重重的便也跟了過去。
“這是皇上擡舉淮州,怎麼侯爺看起來倒不是很開心。”侯爺夫人關上門道。
宋璟猶豫片刻将心中的顧慮說了出來。
“這不是皇上在擡舉他,而是在給我,不,是在給建安侯府釋放信号。”
侯爺夫人不理解,“什麼信号。”
宋璟看着外面日頭正盛,以至于看過去的時候,眼睛都會出現重影。
“皇上身邊現在沒有用的趁手的人,或者......”宋璟壓低聲音道:“沒有可信任的人。”
侯爺夫人雖然平日裡不怎麼關心朝堂之事,聽此剛才接收聖旨的喜悅瞬間洗刷的幹幹淨淨,第一反應就是,“所以淮州進宮會有危險?”
宋璟起身拉着自己夫人先坐下,然後試圖将這件事平常化。
“那宮中除卻皇上外,誰不是戰戰兢兢的呢,你放心,皇上既然破例選了淮州入宮伴讀,定然會護好他的。”宋璟拉着自家夫人的手認真囑咐道:“今天過後,我必然會不同于平時那般穩重潛伏。”
侯爺夫人沒有過多的說什麼,隻是回握住侯爺的手。
“你隻管大膽的去做,侯府我給你好好地撐着。”
侯爺夫人剛從書房出去,宋昀野和宋修然對視了一眼便又進了宋璟的書房。
宋璟見兩個兒子來了,下意識的向後看去,卻沒發現小尾巴。
宋昀野開口道:“小弟抱着聖旨回他自己房裡了。”
宋修然挑了下眉,“大概又為了入宮挑衣服去了,差不多兩三個時辰,侯府都能安安靜靜的了。”
“那你們來做什麼?”宋璟好奇的問道。
宋昀野先開口道:“父親,咱們侯府是不是今後就不用隐藏鋒芒了?”
宋璟沒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如此聰慧,竟從一封聖旨察覺到後面的事情。
“你們是怎麼考慮的?”宋璟好奇的問道。
宋修然站的筆直,除卻那還帶着些少年氣的面容,心裡仿佛藏着一位飽經世事的學究,謹慎的分析道:“父親,現在朝堂之上,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皇上下的每一道政令都會引起大皇子和二皇子暗地裡的争鬥。”
宋璟眼神示意宋修然繼續說。
“皇上現下雖然身體康健,正值盛年,但是兩個皇子已自立府邸,眼見着剩餘的幾位皇子越來越大,現在還沒有立太子,這件事多拖一年,皇子們的競争人選便會越來越多。”這話實屬大不韪,但宋修然就是能這樣直至問題的核心。
皇帝不退位,有人着急了。
宋昀野補充道:“現下大皇子和二皇子不斷地在收攏朝臣,威逼或是利誘,想來已經成了一定的規模了,陛下現在大概是誰也不敢用了,于是咱們建安侯府就成了皇上的一個選擇。”
父子三人在書房秘密探讨了許久,一時沒注意,不知何時已經日暮西山了,落日的餘晖不費餘力的傾撒在大地上,建安侯府的那棵大樹上每一片葉子随着日光變化,從遠處一瞧整棵大樹金燦燦的。
宋璟最後拍了拍兩個兒子的肩膀道:“建安侯府現下沒有選擇,宋淮州就是咱們必須為皇上純臣的理由。”
直到書房内的說話聲停止,宋璟書房廊下的陰影也變換了方位,突然的從原地抽離向遠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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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為了建安侯府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使得這個曆經風雨後已然快隐身的建安侯府躍然成為了朝中的新秀。
本來上朝透明人,下朝直接回家的建安侯的應酬突然多了起來。
誰人見了都誇一句宋家的公子才情斐然,機智果敢。
一開始宋璟還沒弄明白他們誇得哪一個,等後來提到伴讀時,宋璟淡然道:“純屬僥幸。”
旁人隻當是宋璟自謙,卻不想我們建安侯是個頂實誠的人,一點都沒說瞎話。
朝堂上宋璟應酬,朝堂下侯爺夫人這幾日也要忙飛了,今天侍郎家的夫人來說話,明天統軍都督家的夫人下帖子,侯爺夫人這幾日笑得臉都僵了,這幾日收的禮物連侯府中的庫房都要放不下了。
旁人見了私底下都說這建安侯府老黃瓜刷綠漆一躍還成了朝堂新貴了。
最近四處都歡喜,隻有宋昀野和宋修然那邊愁雲慘淡,今天是宋淮州第一天進宮做伴讀,兩人從一早上起就坐在那裡走神。
宋修然無語道:“我覺得宮裡有些太迫切了,怎麼都不仔細的打聽打聽就賞了個伴讀的位置給他呢?隻求他這一進宮千萬謹慎小心,不行,大哥,咱們要不給他灌一點啞藥吧。”
宋昀野見宋修然說的一臉認真忙勸道:“不至于不至于,他就是貪玩了些,之前多少是學了點的,夠用就行,隻是我就怕宮裡的太傅受不了,聽說那老太傅已是古稀之年,隻求淮州千萬控制住自己,不要鬧出旁的事端來。”
哥倆對視了一眼,同時歎氣。
此時被惦記了無數回的宋淮州一個噴嚏都沒打,隻是忐忑中夾帶着些激動,謹慎中又蘊含着好似要壓不住的亢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