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回去了。”她緊了緊身上的狐裘,率先邁步向前。
積雪沒過了小腿,每走一步都要費力地拔出來。蘭煙跟在後面,氣喘籲籲:“娘娘,您慢些,奴婢跟不上了……”
忽然,蘭煙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前撲去。商芷急忙轉身去扶,卻不料自己也失去平衡,兩人一起摔在雪地裡。
“娘娘!奴婢該死!”蘭煙慌忙爬起來,手忙腳亂地幫商芷拍打身上的雪。
商芷搖搖頭,剛要說話,卻聽見遠處傳來一陣異樣的聲響。
她猛地擡頭,二十步開外的雪霧裡,十幾對幽綠的光點如鬼火浮動。為首的雪原狼緩步上前,前爪陷進半尺深的積雪,肩胛骨随着呼吸聳動,像雪地裡隆起的小丘。它龇出森白的獠牙。
“是……是雪原狼!”蘭煙驚恐地抓住商芷的手臂。
商芷的心跳驟然加速。她下意識摸向腰間,卻想起佩劍留在了馬鞍上。一匹狼慢慢試探着靠近眼前的獵物,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咆哮。
蘭煙抽出腰間短刀。精鐵出鞘的铮鳴撕破雪幕,狼群很默契地變化陣型,最強壯的公狼沖在了前頭。
低吼聲震得松枝上的積雪簌簌砸落。整個狼群立刻成扇形包抄過來,最近的幾匹已經伏低前肢,後腿肌肉繃如滿弓。
“娘娘,左三右四。”蘭煙的聲音比刀鋒更冷,她反手抽出腰間另一把佩刀放在商芷手中。
“這些畜生是雪原上最默契的捕食者,不能掉以輕心。”商芷将刀橫在身前,叮囑靠在背後的蘭煙。
頭狼的涎水滴在雪地上,蝕出一個個小坑。七匹雪原狼同時撲來時,蘭煙一刀抹了頭鋒狼的脖子,那頭狼喉管頓時噴出熱血,灑在雪白的地上。
商芷手裡的刀精準刺入另一匹狼的眼窩,卻在拔出時被狼牙勾住了袖口。
錦帛撕裂聲音破空而來,商芷踉跄後退。蘭煙旋身補刀,刀尖卻卡在狼骨縫裡。剩餘五匹狼趁機圍攏,幽綠的眼珠裡映出兩個女子蒼白的臉。
商芷的虎口已經震裂,血順着袖管滴落。蘭煙的左臂被狼爪撕開三道血痕,卻仍死死握着單刀。
“數量實在太多了!”蘭煙忍不住歎氣。
頭狼仰天長嚎,血腥味引起躁動,狼群進攻的節奏突然加快。
一頭強壯的公狼徑直朝商芷撲去!她重新擡刀,對準它的脖頸刺去。
雪幕突然被箭矢洞穿。箭杆上纏着的火油布在空氣中拉出猩紅光尾,精準釘入狼口,從後頸穿出時帶起一蓬血霧。
“低頭!”
焰黎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商芷拽着蘭煙撲倒的瞬間,三支連珠箭擦着她們的發髻掠過,将撲空的狼群釘在一旁。
“屬下來遲。”焰黎甩出腰間繩索,纏住商芷的腰肢将人拽到身後。他左手剛收回長弓,右手長刀已劈開撲來的狼腹,熱騰騰的血頓時浸了滿地。
蘭煙突然指着山崖:“殿下看!”
更高的雪坡上,江樓月的白狐大氅獵獵作響。他手中的鐵胎弓拉滿如月,箭出如流星,最後一匹狼被釘死在商芷腳前三寸處,箭簇深深沒入凍土。
“原來王妃這樣着急出來,是心疼雪域的狼冬日裡沒有吃食,所以才特地從王城趕來給它們當餌料。”江樓月踏着滿地狼藉走來,他走到近前,伸手撫去商芷鬓角的雪粒。指尖冰涼,卻在觸及她肌膚時激起一陣戰栗。
商芷掙開他的觸碰,後退時踩到狼屍,險些滑倒。江樓月一把扣住她的腰,将她牢牢固定在身前。
“王上不是在削減禮單嗎?”商芷冷笑,”怎麼,也來此處賞雪?”
江樓月不答,目光掃過她凍得發青的唇瓣。突然解下大氅裹住她,狐裘内裡還帶着他的體溫。商芷剛要掙紮,就聽見他在耳邊低語:“别動,此處有埋伏。”
果然,遠處的樹叢傳來細微的響動。江樓月單手執弓,另一隻手仍牢牢扣着她的腰,“你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你我。”
他驟然壓低聲音,字字如冰,“要将你我置于死地!”
商芷心頭一凜,正要詢問,卻見蘭煙突然軟倒,她這才看清蘭煙的血已浸透半邊襖子。焰黎眼疾手快将人接住,指腹按在她頸側時,眉頭驟然舒展。
“雖是皮外傷,可此地實在太冷!”他扯下束甲絲縧給玉露包紮,動作熟稔得像演練過千百回,“王上,我們沒有幫手,隻有累贅,還是先撤為妙!”
懷中的人極為不安地動了動,将他從那個噩夢般的前世回憶中拉回。
商芷在睡夢中蹙着眉無意識地往他懷裡鑽了鑽,溫熱的鼻息拂過他胸膛的傷疤。
他呼吸一滞,喉結滾動,卻終究隻是将人摟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