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野林的亭子裡,萬籁俱寂,天光遙遙在頭頂灑落,落在防護陣上打下一片藍色的波紋。
路北風難得露出點人性,跪在空觀幹枯的軀體面前,眼巴巴地看着沈之初。
泛着猩紅的眼居然帶點懷疑和期盼。
和季臨淵完全無情的獸性眼神不一樣,路北風的魔性在完全蘇醒之前被沈之初掐斷了,現在勉強還算理智尚存。
沈之初探手去摸空觀的脖子,路北風條件反射就要伸手攔,手伸到一半又連忙收了回去。
看着沈之初摸着幹枯脖子的眼神越來越古怪,路北風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怎麼了?有,有什麼問題嗎?”
沈之初搖搖頭,面色古怪的要命。
原來在清風禅院看到的不是他的錯覺,空觀真的不是人啊!
額,這個說法不太準确,應該說空觀不全是人。
半人半妖。
還是一顆樹妖。
說起來,還是他接觸過的樹。
沒錯。
是機緣樹。
機緣樹佛性很足,化人也不奇怪,但空觀千年的年歲怕是還得往上提一提。
妖的幼年期很長,化形所需的時間更長,而植物妖就更是久,動則萬年也是有的。
機緣樹修成佛身,不止是在雲水天,就是放在大世界,也是個奇觀。
空觀要真化成舍利子了,那這顆舍利子就是天下至寶!
難怪空觀說舍利子能保路北風永不入魔。
其他的妖,沈之初沒什麼辦法,但是植物系的話,沈之初還真能華佗再世,活死人肉白骨。
沈之初瞅了路北風焦急的神色一眼,路北風毫無所覺,沈之初沒辦法,隻能收回手提醒。
“你閉上眼轉過身,我要開始治療了。”
路北風遲疑地看着他,到底還是轉過身給自己眼睛下了個咒,暫時失了靈。
空觀都成枯骨了,可能大家都關注着他要化成舍利子,沒仔細看空觀的肢體上出現了樹幹的紋路,雖然酷似老年人的皺紋,卻完全不一樣。
現下這紋路越發顯眼。
沈之初劃破指尖,需要的血可比給小五的多,他咬是咬不下去的,隻能扭頭狠心劃得深了點。
血滴在幹枯的紋路上,瞬間就激活了紋路的生機,樹皮的紋路都獲得了生機,血滴下去就蔓延開來,在筋脈中遊動,複蘇死去的軀體。
随着複蘇的軀體,空觀的身體上的銀光也開始複蘇。
沈之初眼睜睜看着銀光流過的地方似乎是一個陣。
等把銀光流過的地方全都串聯起來,沈之初才看出來,這居然還是一個咒。
霜吟。
可指定擁有人。
沈之初所有所思。
難怪,難怪空觀說舍利子會讓明心永不入魔。
空觀若化成舍利子,那舍利子上确實會刻印霜吟,從而指定所屬人。
也就是,舍利子隻能為路北風所用。
難怪,難怪原著說路北風吃了養大他的住持。
難怪最後舍利子還是落入了路北風的手裡。
也難怪,原著的路北風總是經文纏身,受盡苦楚,但路北風從沒想過驅逐。
吃了機緣樹化成的舍利子,經文浮現的時候,就是路北風最有佛性的時候。
可是原著經文浮現的時候,也是路北風大開殺戒的時候。
沈之初歎氣。
這叫什麼事?
他一時不察,主動流出的血被往外猛得吸了一口,沈之初回神,面色一皺,看着似乎恢複了妖性的空觀。
這麼看着的時候,他也沒有蘇醒。
他猛得收回手,看着恢複了原本樣子的空觀。
妖生命無壽,空觀千年的修為在機緣樹萬年的生命前沒有留下任何痕迹,他還是當初入佛門的樣子。
“你倒是吃得好好的,也不能咬我吧。”
空觀的軀體上還是在流動銀光,沈之初發愁。
他也不會解咒啊?
算了,就這麼着吧。
他探出精神力查看空觀的狀态,意外發現雖然救活了空觀的軀體,但空觀屬于人的三魂七魄已經散了一半。
屬于妖的那一半倒是救回來了。
沈之初沉思,想了會兒才肉痛的拿出找了一整天的回魂天。
本以為空觀是機緣樹,用不上回魂天了,結果還是免不了。
畢竟是能救命的天材地寶。
其實他是想留給季臨淵的。
多一條命就多個保障。
但沒辦法,天口都開出去了。
現在說救不了,那路北風發起瘋來,第一個先殺了他。
沈之初從盒子裡小心地取出回魂天,冰寒的氣息瞬間就讓周圍的溫度下降了五個度。
背對着沈之初的路北風似乎抖了下,想轉頭硬生生忍住了。
沈之初撬開空觀的嘴,讓空觀含着回魂天的根。
殘存的氣息激活了回魂天,雪蓮在他唇上盛開。
空觀的臉上,妖性漸漸平息,整個人又緩緩回到之前蒼老的表象上。
這一番忙活下來,就算有回魂天降溫,沈之初也累的夠嗆。
他撕了空觀的道袍一截,給這次割的比較深的手指短暫的包裹了下止血。
“行了,沒什麼大事了,你找個地方把他安置了,不要放在見不到太陽的地方,時不時澆點水,額喂他喝點水。”沈之初想了下樹的恢複周期和回魂天的功效,又補充道,“大概七日,就可以把花摘了,百日之内,他就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