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之初揉着幾乎沒有知覺的嘴角迷蒙地坐起身,腰間纏着的手臂瞬間就收緊了,季臨淵地魔氣肆無忌憚地貼着他的手臂纏繞遊走,冰冷的觸感激得他到抽冷氣。
沈之初不由地慶幸,幸好季臨淵現在隻是張黑紙,所有的一切都是從沈之初這裡接收的,還沒畫上亂七八糟的顔色,不然他還能不一定扛得住,現在隻是嘴疼已經能接受了。
還沒教什麼,昨夜的季臨淵也不知道從哪學的法子,竟往他身上使,就這點兒都折騰到天明。
教不了一點,為了以後的腰着想。
沈之初半紮着發,身着素衣緩緩起身,他一動季臨淵就睜開眼,漸漸分明的輪廓在他身旁靠近摟緊,衣衫不整露出已經恢複好些的胸膛,猩紅的眸子雖隻有偏執,卻也充斥着勾人的性。
“今日又要去找誰?”
低沉的語氣仿佛在耳邊震動,祂的眼神飄向窗外,帶着淺淡的殺意。
沈之初眼神飄忽,神情一頓,身為新生魔族,祂很擅長尋找同類,對魔氣地感知越發敏銳,此刻怕也是聞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他被纏得沒辦法,擡頭也看着遠方現如今還是晴空萬裡的天際,神思不屬。
所幸現在外面雲水天已經亂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他需要一個人把火燒得再旺一點。
人選已經定好了,但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去采回魂天,就是為了這個人。
路北風。
現在清風禅院的路北風。
因為季臨淵在極影之地的事鬧很大,季臨淵入魔出逃在外的事讓雲水天人心惶惶。
蝴蝶翅膀煽動,季臨淵提前入魔的劇情導緻了後來人們對于路北風也口誅筆伐的劇情也提前了。
本來關于路北風的謠言就一直甚嚣塵上,季臨淵直接點燃了這個憤怒,讓他們對季臨淵的驚恐轉移到還沒成為魔修,卻被稱為最有魔修潛質的路北風身上。
這完全就是無妄之災。
但就算沒有季臨淵,也是遲早的事。
路北風是魔生子,魔性十足,本性在骨子裡隐藏,卻無法消磨,原著他可是魔性爆發,直接吃了把他養大的住持,那一身的經文就是詛咒。
是住持帶給他的。
他要讓雲水天把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路北風身上,才能掩人耳目使用跨界傳送陣。
等一兩日也并無不可,順便看看最近的季臨淵到底在哪學的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可千萬不能從其他地方學到些什麼用他身上,那可怎麼辦?
得防着!
*
翌日。
清風禅院後山。
洗魔池。
路北風身着白衫,眉心一點朱砂,頭頂卻仍舊沒有受戒疤。
他在沸騰着煙霧的洗魔池中安安靜靜地打坐。
沈之初好不容易擺脫了季臨淵,急匆匆地趕過來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他眼神複雜地看着表情一成不變的路北風,單看表情,簡直和雕像中的佛差之不多,佛性十足,實在看不到一丁點兒的魔性。
就算在洗魔池這種煉化魔氣,魔物會在其中劇痛到化成煙霧蒸發,路北風确實有魔根,他不可能一點都不痛,但他卻一點都看不出來。
臉色平靜。
察覺到沈之初的來臨,他才緩緩睜眼。
沈之初這才察真切的感受到衆人所說的魔性。
路北風眼裡沒有任何佛修那種悲天憫人的憐憫,隻有冷漠。
路北風姿勢都沒動一下。
“沈道友,您已經踏入了清風禅院禁地,請出去。”
沈之初坐在樹杈上好笑。
“你還真是好定力,你在這傲骨煉魔,可知前院發生了什麼事?”
路北風眉心微皺。
“這是我清風禅院門内之事!”
看他這忠誠的模樣,沈之初想起剛才在前院看到的一幕,臉色沉下來。
他萬萬沒想到,不止季臨淵的生平被隐瞞描述了,就連反派身邊的下屬都被篡改了生平。
如此掩人耳目,蒙蔽是非。
“這麼忠心,你門外也正在受罰的師尊知道嗎?”
路北風瞬間便擡頭,平淡的眼神驟然變得兇狠。
“你說得是什麼意思?”
沈之初“啧”了聲:“你不懂嗎?意思就是你以為受罰就能保全住所有人,卻也有人兩面三刀,以你為要挾。”
“沒想到鼎鼎大名的路北風也會這麼單蠢。”
路北風的平淡不複存在,他眼中泛出沈之初在季臨淵身上看到過的魔氣。
“不可能!他們答應過我!”
沈之初笑,一雙眼笑成了一條縫。
“幾歲了?還在指望大人的承諾?”
沈之初話音一落,前院就響起了鐘聲,整整九聲。
清風禅院的鐘不輕易敲響。
一旦敲響,無外乎有兩點原因。
一,門内出現了叛徒,師門要發通緝。
二,主持圓寂。
無論是哪一種,都讓路北風所不能忍受。
路北風平靜的眼神注視着鐘聲敲響的方,慢慢的,他的臉上升騰起别樣的情緒。
黑氣從他的四肢中溢出。
黑氣和白霧交織,路北風沉着的臉在其中裂開了,他沉沉地看着沈之初,信仰在懷疑中潰不成軍。
路北風在升騰的黑霧中一躍而起,黑霧卷起白氣繞在他周圍萦繞,等他落地,已經穿戴整齊。
他面色極為難看,眼裡的光明明滅滅,随着前院越來越近徹底沉寂。
前院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都是他以往認識的人,現在卻帶着審判的眼神看着人群中間的人。
頭頂六道戒疤的住持,眉須皆白,在衆目睽睽中睜開眼,憐憫地看着弟子們。
“路北風不會是魔修,要是會成為魔修,他早就成為了,貧僧以往能擔保,現如今亦能擔保。路北風若害一人,貧僧自會了結他。”住持掃視四周,“而不是現在還沒成魔就被你們逼着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