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怎麼上去?”溫升竹出聲打斷。
“魚谷有自己的通天梯,師父教過我一段咒語可以呼喚它。”崔冉在知道魚谷這個地點後就跟無涯子傳了消息,對方告訴了她找到并且進入魚谷的法門。
師父并不知道逍遙就在魚谷,聽到她問還有些奇怪,當得知他的下落後沉默了半響才道:“你小心些,另外,逍遙怕水。”
她已經不稱呼逍遙為師弟了,那座魚谷她也登不上去。因為在多年的消耗中她已經沒有足夠的心力支撐這個執念,如今唯有依靠崔冉。
說罷崔冉就閉目念咒,果然随着法咒出現,魚谷上也緩緩降下一道繩梯,梯子似乎是由蠶絲織成,流光溢彩,随風飄蕩。
沈天野一馬當先,抓住繩梯,身手矯健,三兩下就爬了上去。
崔冉睜開眼,示意溫升竹随後,而她的雙手已經虛攏在他腰際随時準備護着他。
溫升竹點點頭,毫不遲疑地抓住繩子,他的恐高症已經被多次乘銀鶴治好了大半,故而他一咬牙,目光直視前方,無視腳下缭繞雲霧和越來越遠的地面,逐漸向上。
而在這一路攀緣上,溫升竹聽着身後崔冉的呼吸和心跳聲,原本的惶恐和緊張竟奇異般消失了。如果他真的腳下不穩,不小心掉下去,崔冉也一定不會讓他跌落深淵。
若是有人在下面看他們,會發現他們就像小小螞蟻一樣,在一道浩蕩的繩梯上艱難跋涉。
走到一半,溫升竹有些頭暈眼花,他心跳得厲害,腳下也變得虛浮,甚至呼吸也不通暢,像是被人抽走了空氣,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
似乎察覺到他的不舒服,繩梯開始劇烈抖動起來,這扁扁的一片變成了一條寬闊的河流,而裡面波濤洶湧,作勢要将他們吞沒。
溫升竹的手已經攥得泛白,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唇,努力壓抑自己狂跳的心,可是這種感覺無法控制。
就在他搖搖欲墜之際,崔冉松開了一隻手環了上來,她的頭發随風飛舞,銅錢劍在身後嘩嘩作響,蓋住了他的心跳。
她不需要說話,隻要在他身後就能讓他穩定下來,仿佛他現在不是整個人懸空,而是正與她一起走在踏實的平地。
他的生活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不需要回頭,也能夠知道自己沒有後顧之憂。他的心髒沉在胸口,砸出巨大的聲響,并且蕩起連續不斷的回聲,這種回聲是一種渴望。
他能夠聽到自己在不斷地說,希望她跟我永生永世在一起。
就這樣他們又前進了一段,這道通天路已經走了三分之二。而震蕩也變得平靜下來,梯子開始慢慢地收縮,最後化作一卷柔軟的“布”,将他們溫柔地卷住送到地面。
地面的石頭散發着暖融融的熱氣,讓溫升竹因緊張失血而變得冰冷的手指回暖,他坐起來,與崔冉四目相對,又看到一旁的奇花異草,意識到自己到了。
這就是魚谷。與他們想象的一樣,卻也不一樣。崔冉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陌生草樹,他們長得很詭異,有些緩緩伸出長長的觸手,像九腳魚,可上面卻沒有惡心的粘液,反而幹幹淨淨。有些則是長着像人一樣的巨口,裡面密密麻麻盡是牙齒,花瓣一開一合猶如活物,葉片肥碩的能夠掐出汁水。有些則是漂亮得像是虛幻,無論窮盡多少語言都無法描述,隻消看上一眼就叫人屏住呼吸,沉浸其中。這樣的詭異與漂亮融合在一起,其樂融融,并沒有絲毫不妥。
而草樹的中間,鋪着一道晶瑩剔透的闆子,一塊塊組成一條小路,他們踩上去,模模糊糊能夠看到自己的倒影。
這樣路沒走多久,他們就看到了“馬車”,還有人影。
這樣的馬車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四四方方的盒子,不知道用了什麼材料,又硬又光滑,透着亮光,上刻符文,下面四隻輪子飛速轉動,沒有馬拉着也能奔跑。
至于人,也是奇怪。他們來來往往,更像是傀儡,穿着衣服卻沒有面貌,就跟在書院看到的那幾個犯了錯受了處罰的人一樣。而他們的皮膚則是雪白的,正僵硬地前行,路過他們身邊也視若無睹。
崔冉想叫住一個人,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沈天野先不小心撞倒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