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原來是“王掌櫃”為他們準備的靈堂。
怎麼辦?他的大腦飛快轉動着,沒有油燈,沒有武器,他要如何對抗這殺人魔?
棺材的另一頭,杜見春也見到了“王掌櫃”,隻不過她見到的是渾身血污,分不清樣貌的“王掌櫃”。
這個“王掌櫃”一邊喊着“好疼”一邊朝她靠近。他口中念叨着,“我隻要一點皮就好了,一點我就不會疼了……”
他早已忘了,從他切開自己的一小塊皮膚的那一刻,他就再也無法擺脫,這種提升畫技的東西了。他也早已忘了,自己已經剝掉了自己全部的皮。
“把你的皮給我吧。”那道在臉上的縫隙翕動,發出模糊的聲音。
兩個“王掌櫃”一左一右,站在他們兩人面前,舉起手中尖刀,要把他們的皮剝下來。
“铛……”刀鋒碰撞。
是杜見春先出手了。
失了皮的“王掌櫃”比正常模樣的更加急迫,他要拿到杜見春的皮,披到自己身上。
而杜見春手裡的這把短刀,作為一把小斂的祭器,給“王掌櫃”造成了非同尋常的傷害。每一刀下去,都在他身上豁開了深深的傷口,血噴湧而出,濺了她一身。
“呸!”杜見春轉頭呸出一口血污,與他周旋起來,這“王掌櫃”感覺不到痛楚,也不在意傷害,反而追她追得更緊。
沒辦法,她隻能引着他兜圈子。
轉眼間,并不寬敞的正廳就布滿了深深淺淺的血腳印,而杜見春也已經開始氣喘籲籲。
“溫公子,快找油燈!”她邊跑邊喊道,她的動作太大,已經把人皮“王掌櫃”的注意力也吸引了過去。
溫升竹擺脫了王掌櫃的控制,身體驟然一松,跌坐在地。他掃視一圈,房間之中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桌上、椅上、甚至地上,都空空如也。
他不知道該去哪裡找油燈。在這一刻,他忍不住懷疑,真的有油燈嗎?還是說這裡是他們的死路?
“快點!我要撐不住了!”兩個“王掌櫃”同時追擊,能力更上一層樓,杜見春左支右绌,招架不來,此時已經氣喘籲籲,身上也頻頻添新傷。
眼見着她的動作逐漸變慢,血滴落下來。溫升竹心一橫,使勁推開了棺材蓋子。
這棺材入手滑膩,如人的血肉肌膚。
這房間之中,隻有棺材裡面他沒有搜尋過,溫升竹看着那漆黑蠕動的内裡,一咬牙,翻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這裡面什麼都沒有,而在一團血肉之中他摸到了一張紙。
緊接着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後,他看見崔冉拎着油燈,凝視着他。
還沒等他開口,他就聽到崔冉道:“天野,你的身體回來了。”
她這話說得奇怪,眼中也流露出一絲驚訝與不解。
溫升竹下意識轉頭,哥哥的身體在這裡?
轉頭的那一瞬,他意識到了不對。他的身邊并沒有其他人,反而他好像變高變壯了。
他低頭看去,自己身上穿着喜服,手掌寬大,皮膚不複白皙,這不是自己的身體。
“你是誰?”察覺到他的訝異,崔冉的眼神驟然變得冰冷,她的尾巴伸出,絞住了溫升竹的脖子。
尾巴收緊,冰冷的、細密的黑色蛇鱗引動一連串顫栗,溫升竹下意識去抓她的蛇尾,眼中滿是祈求。
這是崔冉的尾巴嗎……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眼中已經毫無情意。曾經令人安心甚至于心動的力量,此時化作了奪命的東西,無情地纏繞在他的脖子上。
崔冉不是人。這個事實讓他難以置信,她明明是一個道士,怎麼會變出一條尾巴?如果崔冉是妖,他們一路走來遇到的那些算什麼?
“我是…溫升竹。”他喉中艱難地擠出聲音。
尾巴驟然一松,繼而消失。崔冉又恢複了那幅普通的道士模樣。
可是溫升竹還有些不适應,崔冉卻沒有理會他的心情,反而拎着油燈,湊近他手中捏着的白紙,點燃,并且扭頭語氣平靜地警告他:“你最好忘掉。”
她并不介意自己的身份暴露,但是她怕麻煩。
溫升竹剛想開口,卻止不住地咳嗽,他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好半天才眼含淚花,艱難地說出幾個字:“我怎麼會……背叛你…”
崔冉隻是警告他不要亂說話,他卻将其視作崔冉怕他背叛。甚至他有些心情複雜,他與崔冉怎麼說也是一路經曆了生死,崔冉竟然一點都不相信他?
崔冉卻不再說話,她盯着被點燃的白紙。
這張巴掌大的白紙在火焰中徐徐燃燒,猶如戲法一般散作片片蝴蝶,飛向空中。
“可以出去了。”她松了一口氣。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蝴蝶變大,它們的翅膀上映出一個個黑色的影子,這些影子分明是一個個人形,或掙紮,或奔跑,姿态各異,但都痛苦非常。這是所有在姚府中死去的人。
他們永遠,永遠被困在了另一個世界。
一把匕首從棺材中扔出。
杜見春抹了把臉上的血,艱難地爬出來,朝他們打招呼:“各位好啊,感謝你們,我又能多活了一天。”
她剛才差點被兩個“王掌櫃”聯手殺死,可是就在生死一瞬,一把莫名的大火突然從兩人身上冒出,轉眼間将兩人燒成了焦炭。
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也精疲力竭,她知道是崔冉成功了。
她們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