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看着紅姨娘那張臉,恨不得将她撕碎,卻隻得故作擔憂道:“我也是一時心急。”
付文翰看向角落裡的田阿婆,“将她帶過來問話。”
護院們面面相觑,宋氏立即附和道:“還不快去,我也想知道這田阿婆為何要害人,自己造孽就算了,沒得還要連累家人。”
她聲音無甚情緒,但瞬間,不僅本來還在地上掙紮扭動的田阿婆沒了動作,任由護院将她拖走,就連付文翰也将目光射向了宋氏。
宋氏面上坦然。
付雪芙在宋氏身後,剛好瞧見付文翰眼中的山雨欲來,她看不見宋氏是何表情,但卻瞥見了她微微震顫的肩膀。
“是誰指使你對我的孩子下手?”付文翰面色冷漠問道。
田阿婆匍匐在地上,大喊冤枉,“老爺明鑒,我那是看孩子胎位有些不正,所以才想着将他掰正的。”
翠柳率先反駁道:“你胡說,我分明瞧見孩子的頭發了,孩子的頭都出來半個了,若不是我阻止,你就将六少爺推回去了。”
劉娘子也出聲道:“将你喊進來前,我已将姨娘與孩子各方面都矯正了,就等你進來接生就行,你卻偏要将要出來的孩子往回推,你是想将六少爺憋死吧。”
聞言,付文翰怒道:“你還有何話可說?”
田阿婆卻直起腰看向劉娘子,“娘子有何證據?老婆子就是瞧孩子胎位不正,才想将他推回去的,就算到了青天大老爺面前,我也自有分說。”
付文翰義正嚴辭道:“兩個人證在此,你休要狡辯,這府衙你是去定了。”
宋氏皺眉,田阿婆可不是什麼硬骨頭,去了府衙随便一用刑說不定什麼都招了,她意味深長道:“老爺息怒,府衙哪是什麼好地方?沒得再把付府牽連進去了,田阿婆乃京城有名的接生娘娘,說不定真是她們二人看錯了。”
宋氏打蛇打七寸,提醒付文翰若将人送去府衙,他多年苦心經營的名聲便有了瑕疵。
一個穩婆又如何會有膽子謀害主家的少爺,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
到時,無論衆人是猜測宋氏下毒手,還是相信田阿婆是自己起了歹心,付文翰都會落得個治家無方,以緻家宅不甯的名聲。
紅姨娘看着付文翰被宋氏說動,心下一涼,這明顯是宋氏的手筆,付文翰卻還想着息事甯人不成。
付文翰颔首點頭,“你說的也在理。”
紅姨娘就像是第一次認識付文翰一般,她怔怔看着他。
她一直以為付文翰如外邊說的那般,清正廉明、不好攀附的。
田阿婆連連點頭應和,“付老爺明察。”
身後的付小六哭了一聲,紅姨娘如夢初醒,退出付文翰的懷裡,鑽進床裡将人抱起。
付雪芙暗自搖頭,紅姨娘得了付文翰十幾年的寵愛,竟還不如宋氏了解他。
付文翰從進門到現在甚至都還沒瞧過那孩子一眼。
“此事确實沒有證據,但你技藝不精,差點将本官的孩子害死是不争的事實。”,付文翰凝眸看着田阿婆,義正嚴辭道。
田阿婆聽出他話裡的意思,連聲應是,“是是是,我老婆子老眼昏花了。”
付文翰:“此次接生的銀錢你就别想了,另外,你已經老了,今後不得再做接生婆,不然,我付府便會将今日之事宣揚出去。”
田阿婆自是滿口答應,“老婆子差點釀成大錯,再不敢托大了。”
宋氏臉上也不由露出一抹笑,似嘲似諷地看着付文翰。
“而宋氏···”,付文翰看向她,“在妾室生産之時大鬧,失了主母之儀,你便将掌家之權交出來,待蘭兒出了月子,身子好轉便移交給她。”
田阿婆的事已有定論,宋氏又怎會甘願讓一直厭惡的紅姨娘騎在自己頭上。
她當下便出聲道:“掌家?付家有幾兩銀子老爺不知道嗎?付府的一磚一瓦哪樣不是用我宋家的銀子置辦的。”
話音一落,霎時,付文翰騰地站起,雙眼死瞪着宋氏,似要将她盯出個窟窿一般。
宋氏被吓得低下頭,“妾身說錯話了,這就去将賬本理出來。”,說完,宋氏着急忙慌離開了。
付雪芙徑直對上付文翰的眼神,裡邊黑得濃郁,似在醞釀着什麼風暴一般。
她莫名感受到一股殺意,不是被宋氏遷怒的,而是直沖着她、确确實實對她的殺意。
付雪芙就這麼怔怔望着,好似吓着了一般,好一會兒,才怯聲喚道‘父親’。
付文翰這才收回目光,轉身對着帳中的紅姨娘道:“蘭兒,你好好養身子,我改日再來看你。”
紅姨娘沒答話,付文翰知道她心裡不快,直接大步離開。
“姨娘,我也先走了。”,說罷,付雪芙便轉身準備出去。
紅姨娘細小卻清晰的聲音從床上傳來,“謝謝你,大小姐。”
付雪芙回身,“姨娘如何知道是我?”
她用的是再尋常不過的紙,連上邊的字都是她讓陸二寫的。
“整個付府,也就隻有大小姐院裡有木槿樹。”
隻有她院裡會有木槿花香。
付雪芙沒有接話,隻道:“姨娘好好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