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來時,福寶已經将早膳擺好,付雪芙讓福寶先去用膳,自己則坐在桌前等着。
這一等便到了午時,付雪芙的臉也越來越黑。
皇宮内,付文翰來上朝,如往常那般走在宮道上,紅色官服一揮一揚,步伐穩健,微微垂首朝前走。
忽地,前邊傳來一聲‘付侍郎’。
付文翰擡首,那是禮部的裴侍中,裴太師的小兒子,他正朝自己笑着,剛剛那一聲便是他喊的,隻見他又朝自己颔首示意。
付文翰有些受寵若驚,面上卻客氣有禮,他拱手道:“裴侍中。”
接着,一路走來,有不少平常與他沒什麼交集的世家官員都跟他打了招呼。
任付文翰再如何端方自持,越來越輕快的步伐也洩漏了他的心緒,他的腰背漸漸挺得筆直,頭也微微昂着。
待入了太和殿,還沒到自個的位置上,戶部的同僚便圍了上來,衆人你一句我一句恭維着他。
連老尚書都贊了他一句‘後生可畏’。
這些人可各個都是人精,消息不知比自個靈通了多少倍,付文翰覺得自己晉升有望,整個人都是飄飄然的···
清風院内,桌上的早膳冷了又熱,已經不成樣子,福寶出聲道:“小姐,您先用些吧。”
付雪芙随意吃了個餃子,便道:“撤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院子中才有小厮開始灑掃。
元安掐着時候起身,用過膳才去的清風院,他哼着曲兒,腳步輕快,瞧見主屋的門開着也不驚慌,隻三步并作兩步,臉上堆滿了笑意,聲音洪亮道:“我的少爺啊,你可算是回來了,小的等了您一夜啊,将将才去用膳···”,瞧見主屋坐着的人,元安剩下的話都堵在了喉嚨眼。
看清來人沉着臉,元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乖巧喚道:“大小姐。”
“等了一夜?付雲州一夜未歸?他去哪了?”
元安不敢回話,頭快垂到地上了,付雪芙凝眉,“是要等到夫人問起,你才說嗎?”
元安皺着臉,一副快哭的模樣,“少爺出府去···去···”,元安心中祈禱少爺趕緊回來,“去賭坊了。”
付雪芙心中一震,“你一五一十說來。”
原來,自付文翰與宋氏不再管束他後,本就厭煩念書的付雲州索性連書院都不去了,成日往外跑,結交了不少三教九流,便有人帶着他去了賭坊。
自此,付雲州便一發不可收拾,幾乎每日都要去賭坊走一遭,到如今他已是城中大小賭坊的熟客。
元安悄摸擡眼一瞧,付雪芙臉色發白,神情怔愣,他暗道‘要完’,忙找補道:“小的也曾勸過少爺,但少爺的脾氣大小姐您也知道,哪是小的能勸動的?有時勸的煩了,少爺還會把小的綁了,賭坊魚龍混雜,小的生怕少爺有個好歹,自知勸不住便幹脆跟着去,萬一有什麼危險,小的也能幫少爺擋擋不是。”
元安說了半天,也沒見付雪芙發話,擡首一瞧,她正盯着自己,神情複雜,元安立即埋首,再不敢造次。
付雪芙心中發涼,前世付雲州的死便與賭坊脫不開關系,不成想,他竟是這般早便與賭坊有瓜葛。
良久,付雪芙才開口問道:“他哪來的銀子?”
元安見瞞不過,索性全盤托出,“都是少爺自己赢的。”
付雲州每日都會選一家賭坊去,也不多賭,無論輸赢隻玩三局,賭的也不大,以賭坊先給點甜頭的招數,付雲州自然是赢多輸少,玩完三局後,付雲州就隻在邊上看。
聽到這,付雪芙舒了一口氣,沒到上瘾那一步便好,“你昨日怎麼沒跟着他?”
元安有些心虛,“昨日少爺去的是城東最大的八方賭坊,裡邊有專門維護秩序的打手,極少有人鬧事,加上小的這幾日身子不太爽利,便沒跟着。”
付雪芙剛放下的心瞬間提起。
前世,付雲州為了救付雪芙,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認定八方賭坊背後的主子權勢極盛,花重金求人引薦卻遇到騙子,付雲州一氣之下将人打死,自己锒铛入獄,等她得了消息去求齊司理,卻傳來付雲州在獄中身死的消息。
付雪芙揮揮手,元安如蒙大赦。
沒過一會兒,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下一瞬,付雲州出現在門口。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唇紅齒白的小小少年郎尚還稚嫩,身量卻已比她還要高,走路時總要背一個手在身後,快步走來意氣風發。
不似上回見他,已長高許多的白衣少年躺在肮髒逼仄的牢房裡,任憑身上的蟲蟻老鼠啃咬,毫無生機。
付雲州瞧見坐在桌前的付雪芙,隻頓了一瞬,便徑直往内室而去。
付雪芙瞬時有些懵,怎麼也沒想到是這種情形。